祁连第一次见到宋知澍,是在苗疆百年难遇的大雪天。
那时他刚奉皇命入山,接任守墓人一职。山道被雪封得严实,抬轿的仆从冻死了两个,余下的也哆哆嗦嗦,一步一踉跄。祁连索性弃了轿,独自提灯前行。
雪粒刮在脸上,像刀割。他一身素白长袍几乎与雪原融为一体,唯有腰间玉牌泛着青光——那是朝廷赐下的守墓令,意味着他此生都要镇守在这片埋着前朝龙脉的群山里,至死方休。
就在他即将踏入守墓人石殿时,一抹刺目的红突然撞进视线。
石阶尽头的古松下,有人懒洋洋地倚着树干。那人一袭红衣似火,长发未束,发间银铃随寒风叮咚作响。最扎眼的是他手里拎着的东西——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看装束,正是本该在此迎接祁连的上一任守墓人。
"新来的?"红衣人歪头打量他,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笑意,"真不巧,你前任刚被我弄死。"
雪地上蜿蜒的血迹还未凝固。祁连沉默地按上剑柄,却见对方突然将头颅抛来。他侧身避开,那颗头便"咚"地砸在雪堆里,溅起一片猩红。
"我叫宋知澍。"红衣人不知何时已凑到近前,指尖轻轻划过祁连的玉牌,"是来杀你的。"
他说话时吐息温热,带着淡淡的酒气。祁连这才发现,这人右眼尾绘着一道朱砂纹,像滴未干的血泪。
后来祁连才知道,宋知澍是苗疆最离经叛道的大祭司。
此人擅蛊,嗜酒,常年赤足踏遍乱葬岗,专挑新死的尸体炼蛊。更荒唐的是,他竟敢打前朝龙脉的主意——那是守墓人世代镇守的禁地。
"你杀不了我。"
祁连第三次将剑尖抵在宋知澍咽喉时,终于开口。他们在这一个月里交手七次,每次都是宋知澍负伤逃走,又总在祁连以为他放弃时卷土重来。
这次也不例外。宋知澍喉结擦着剑锋轻笑:"谁说我要杀你了?"他突然抓住祁连的手腕,"我是来娶你的。"
剑刃割破皮肤,血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祁连皱眉抽剑,却见宋知澍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张泛黄的婚书,上面赫然盖着守墓一族的印鉴。
"三百年前,你们祁家先祖为求我族解蛊,答应世代以嫡子为质。"宋知澍用染血的手指轻点纸面,"你,就是这代的'聘礼'。"
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祁连盯着婚书上熟悉的家族徽记,突然想起离京前父亲那句古怪的叮嘱:"若见红衣人,不可伤其性命。"
大婚那日,整个苗疆都在狂欢。
宋知澍硬是逼着祁连换上苗家新郎的服饰,银饰从脖颈挂到腰间,走起路来叮当作响。他自己却披着汉家婚服,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