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简陋的村子来说,这红灯太过精致,似梦一般迷幻不真实。
一只只开膛破肚的死鸡,被整齐地悬挂在了屋檐下,一排排延伸到村庄内部,一路上暗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响个不停,地面到处散落着沾血的白色鸡毛。
不少屋舍靠村庄内侧的泥墙突兀地破了个大口,那形状十分不规则,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物体佝偻着身子,硬生生地钻入了墙内。
从破开的口子看,屋舍内部破乱的一塌糊涂,断裂的木板、碎成渣的木屑还有碎陶片到处都是。
红色的血印倏地浮现,又眨眼消失。
商洛硬着头皮往前走,他悄悄看了一眼身侧的阮清宁,发现对方面色如常。
商洛神色稍稍镇定。
前方的路上横着一头猪尸,和那些鸡一样,也被开膛破肚。
短短的猪鼻被咬掉了一截,一对肥大的猪耳死气沉沉地耷拉着,猪肚中散发出腐烂的臭味。
再往前走,则零零碎碎散落着一些牛羊的残块。
这些牲畜的血水流淌进路面不平整的土坑中,坑里还浸泡着一些动物破碎的内脏和肠子。
商洛的心越来越沉重。
阮清宁却突发奇想,如果小柔在此,他定会吐槽。
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待动物?它们也是有生命的!那少年定会如此开口,心中愤愤不平。
他虽然爱吃肉,却又对动物抱着一种奇怪的怜悯。
前面出现了一座气派的建筑,白墙黑瓦,和那些低矮简陋的屋舍一比,显得格外气派庄严。
那是一座神祠,朱红色的门大开着,祠中不知供奉哪位神灵。
祠前的前面被泼洒了大片大片的血水,门外和门槛上有一条长长的血色拖痕。那拖痕直往远处的山林而去,来源则为门槛内的祠中。
两人步入门内,看到了石刻神像敞开着衣袍,露出圆滚滚的肚皮。
这样喜庆的形象,该配上一张同样喜庆慈和的脸吧?
一抬头,发现它已被砍去了头颅,只余一个光秃秃的脖子。
那切口平整,一望而知便是用利刃一击得手。
又是何等神兵,能削石如泥?
供桌前摆放着一个破碎沾血的牛头,那一瞬间商洛想到了被吃剩的残羹。
用这残羹祭祀神灵,显出了几分怪诞可怖的趣味。
两人绕到了石像背后,结果在基座初发现了一个血色手印。
回过头,发现其实门沿上也有,只是位置不显眼,被他们忽略了。
这下,总算是知道那条拖痕从哪来的。
神祠后还有一座小院,院子里有一口水缸。
缸口的木盖虚掩着,商洛轻轻一推,水中的物体落入眼底,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阮清宁正要凑上前来,商洛下意识地将木盖一把合上。
“别看!”他着急地说。
“好。”阮清宁点了点头。
两人在村中探查许久,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你确定桃花镇在这?”阮清宁再次质疑,“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会待的地方。”
“还是说你们府主已经遭遇不测了?”
商洛抿唇不语。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开口,“他的命灯无异,焰色如常,不可能出事。”
临走前,商洛早已去了命灯阁,提前解除了自己与天师府的魂灯契,想着不管任务成与不成,他都要离开平宁。
然后,顺便瞄了一眼最高处的那盏灯。
它在群灯之首威严地立着,火焰强而有力地跳动,散发出明亮的光辉。
村子里血迹的颜色不算新鲜,腐烂的味道说明它很早以前就出事了。
而府主的命灯昨日还十分正常。
从时间上来看,他遇害的可能性不高。
虽然这里的遭遇令人同情,但事有轻重缓急。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府主。
阮清宁:“那么,就是你的舆图有问题了?”
商洛辩解道:“应该没有问题,它只是不那么细致。”
说完后,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山林,“山里应该还有几个村子。”
村后是一片幽密的山林,林中有一条窄窄的山路,向不见底的深处蜿蜒而去。
心中忐忑不安,此去凶险难测,他无法确定阮清宁接下来的反应。
阮清宁并没有反对,只是很平和地说:“好啊,去吧!”
商洛不由松了一口气。
两人步入了林中。
这里十分安静,没有虫鸟低鸣。头顶古木遮天蔽日,山中阴晦幽暗。
山下村中渐渐起了一层薄雾,雾中似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村落。
这一切,山中的两人并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