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凛带着医疗小组找到林星野三人时,“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两颗恒星都已经彻底落下,夜幕笼罩了“星沉之地”。一颗名为“夜巡者”的小型卫星缓缓升起,黯淡的银色光芒透过茂密的枝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一鸥仍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如银的辉光倾泻而下,将少年的发丝和羽翼都镀上了一层近乎神圣的银白色。得益于虫族基因带来的强大恢复力,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却依旧微弱得令人揪心。
当苏凛走下飞行器时,一直跪坐在少年身边的两个女孩连忙起身看向了她。林星野顾不上礼节,焦急地问:“教官……他……他还有救吗?”
苏凛一边示意医疗小组立刻展开救援,一边安抚她说:“放心,虫族的自我修复基因极为强大,我带来的医疗小组也很专业,他很快就能恢复的。”
教官的话让林星野感到安心了许多,但她随即又不安地想,现在考古学院中有多少人已经知道陆一鸥的虫族身份了?他们又打算怎么处置他呢?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直白地问道:“教官……关于陆一鸥的身份……”
“我们会庇护他的,不必担心。”苏凛肯定地回复道。
林星野闻言愣了愣,程悠语也惊讶地盯着教官,似乎是不理解考古学院为何会做出这种“背叛联邦”的决定,但两人谁也没有开口。毕竟,这种事情还是不问为妙。
医疗小组迅速而有序地忙碌着,止血、消毒、固定、注射再生剂……在他们专业的治疗下,陆一鸥左腿那令人触目惊心的扭曲角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原本喷涌的鲜血也逐渐止住了。
在他被撕裂的翅膀上,新的羽毛开始缓慢地生长了起来,虽然翅膀的恢复速度没有腿部那么快,但那些狰狞的伤口也已经开始愈合,不再往外冒出鲜血。
几分钟后,陆一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被医生们扶着慢慢坐了起来,随后困惑地看着周围的人:“这里是……我现在……”
当看到苏凛身上的教官制服时,他又脸色一沉,戒备地说道:“你们是来带走我的对吗?无论如何,请放过我的同伴,她们事先完全不知道我的身份,这一切都和她们没关系。”
林星野连忙在他身边蹲下,轻轻握住他的手,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教官是来帮我们的。”
“来帮我?这怎么可能……”陆一鸥一脸不可置信。
“的确是这样,这是我们全体教官共同讨论出的结果。”苏凛俯下身,放慢了语气对陆一鸥说道:“确实也有一些人不满意这个决定,但我会帮你们处理的,你们现在尽管安心考试就行。”
陆一鸥一时愣了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星野忙替他回复道:“我们会的,十分感谢您的帮助。”
苏凛点点头,见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再久待。临走前,她又叮嘱道:“好好加油吧,孩子们,后面的试炼还长着呢。对了,如果之后再有人拿这件事刁难你们,你们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就说联邦考古学院的教官苏凛已经决定要帮助你们了。”
林星野笔直地站着送别了教官:“我们知道了,苏教官再见。”
等苏凛带着医疗小组走远后,程悠语心有余悸地说:“这位教官气场好强,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压迫感。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
林星野的关注点则有所不同:“她应该是考古学院里的重要人物吧,等我们考进去后,自然就能知道她的具体身份了。不过,不论她是谁,直接和联邦官方作对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她真的帮了我们很多。”
程悠语点点头:“那是当然!不仅如此,按照她说的,考古学院里还有很多支持我们的教官。等考试结束后,我们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感谢一下他们!”
“嗯,但其实站在我们这边的教官应该还是少数,我猜苏教官应该压下了大部分的反对意见,所以,等考进去后,我们还得分辨一下到底谁是我们这边的。”林星野若有所思地回道。
就在两人交谈间,陆一鸥已经站了起来,但身形还有些不稳。林星野连忙上前扶住他,关切地说:“你的伤才刚刚恢复,还是先休息一会,不要乱动。我们不急于这一时,现在还没有其他小队通过考试的消息呢。”
陆一鸥摇了摇头,神色看上去有些复杂:“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我觉得你们之后还是和我划清界限比较好。毕竟,我现在的处境……远远谈不上安全,我不想连累你们。”
林星野听了陆一鸥的话,心里一紧,既生气又心疼。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坚定地说:“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你刚刚可是为了保护我们,差点就……我都不敢想象你当时有多疼。”
“还有,我们早就已经是同伴了,不是吗?同伴之间,不是应该同舟共济,互相扶持吗?说什么划清界限,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陆一鸥垂下眼眸,声音沙哑地说:“你们……真的不介意吗?对你们来说,我现在这幅样子,应该很像怪物吧?”他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过分细长的手脚和手上密密麻麻的鳞片。
程悠语见状,也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劝道:“星野说得对,你以后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了。我们是同伴,你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这就是事实,任何其他因素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谢……谢谢。”陆一鸥的眼眶又一次泛红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但是……虫族是你们人类的敌人,我的同胞们很可能也杀害过你们的同胞,即使是这样也没关系吗?”
林星野轻轻摇头:“我和虫族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也不会在意你是什么种族,我只在意‘你是我的朋友’这一事实。你舍命救了我两次,之前又对我那么温柔,我是不可能抛下你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