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天魔宗的臭鱼烂虾啊!也只敢趁乱作恶、浑水摸鱼罢了!”伯子衿收回昊日阳雷,漫不经心抱臂而立,“当年你们大护法被我伯家雷法劈断肋骨时,可曾教过你什么叫规矩?”
为首魔修喉头滚过阴鸷的笑,指尖血珠在唇角边坠落:“伯家小崽子倒是牙尖嘴利——待会本座倒要瞧瞧,你的骨头是不是比嘴还硬!”
说罢,魔修周身黑雾骤然翻涌如墨潭倒悬,九条缠满幽魂的锁链从其背后如狂蟒般探出,锁链上的幽魂发出可怖的嚎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肉腐烂之气。
“雕虫小技!”伯子衿足尖点地跃至半空,袖中抖出九道雷纹符篆,“徐道长,借你冰焰一用!”
符篆触地瞬间爆起赤金雷网,徐远舟掌心的冰焰应声而出,幽蓝火舌顺着符纹窜成屏障,数道雷火自阵内凝结,交鸣着与幽魂锁链缠斗起来。
锁链上的幽魂发出痛苦的哀嚎,铁环连接处竟被震得迸出火星,几个呼吸之间,幽魂锁链竟被震得节节崩断。
初战告捷,伯子衿甩甩衣袖,挑眉瞥向徐远舟:“徐道长配合得不错,雷火相交,天作之合!”
徐远舟垂眸收回冰焰,淡声道:“雷火耗了三成冰焰,伯公子打算如何还?”
伯子衿闻言失笑:“徐道长倒是精打细算……”
见伯徐二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有闲情谈心,那魔修有些愠怒道:“俩小辈别得意的太早,本座乃天魔宗‘三尸使’之一,今日便让你见识何为真正的魔道神通……”
魔修狞笑,祭出一张黑红的小旗,冒着血光的小旗在半空中挥舞,断裂的锁链碎雾突然逆卷升空,在黑雾中凝成三丈高的骷髅鬼影。鬼首眼眶中跳动着幽绿鬼火,颌骨开合间喷出腐臭黑焰,锁链组成的骨节咔咔作响,气势好不吓人!
“让你们尝尝,噬魂骷魔的厉害!”
噬魂骷魔来势汹汹,徐伯二人严阵以待。
就在骷魔准备扑过来的那一刻,他们身后的天元鼎鼎盖突然炸开,两道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没入两人心口。
霎那间,徐远舟只觉心脏被铁钳狠狠攥住,寒礼剑“当啷”落地。
他最后看到的,是伯子衿同样惨白的脸色,以及对方衣领之下突然浮现的金蚕纹路。
不知过了多久,徐远舟在剧痛中恢复意识时,最先感受到的是不属于自己的心跳。
那陌生的心跳又急又重,像战鼓般震着他的胸腔,与他自己缓慢微弱的心律形成诡异的重奏。
“醒了?”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上方悠悠传来。
“这,是哪?”徐远舟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仍旧有些迷糊不清,脑袋昏昏沉沉的,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这是无量城地下密道的一处暗室,放心,我在四周下了禁制,这里暂时安全。”伯子衿耐心地解释,说完之后,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调笑的语气接着说道,“方才徐道长晕倒的姿势,倒像是投怀送抱。”
徐远舟猛地睁眼,才发现自己半靠在伯子衿怀中,借着旁边的一束幽光,他看到对方红衣大敞,心口处的金色蛊纹就那样毫无遮掩地展露在眼前。
“放我……”徐远舟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一股热意从脖颈处迅速蔓延至整张脸。
他下意识地就想撑着地面起身,赶紧离开这暧昧又尴尬的境地。
然而,他刚一用力,心脏处却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瞬间抽走了他浑身的力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又跌了回去,再次靠在了伯子衿那温热的怀里。
“别乱动。”伯子衿扣住他手腕,“金蚕最喜躁动之血。”
“金蚕?”徐远舟眉峰微蹙。
“金蚕同心蛊。”
“金蚕同心蛊……”徐远舟低声重复。
他以前在某本介绍秘术的典籍上看到过,中蛊者从此同知同觉、同心同命,每隔十二时辰都要服用一次解药压制蛊毒,若是相隔七十二个时辰未服用任何解药,二人皆会爆体而亡。
徐远舟以内视之法检视灵台,发现丹田处盘踞着两只纠缠的金蚕,一阴一阳,正疯狂吸食他的灵力,其中阳蚕分明连着伯子衿的心脉。
“蛊魔已死,恐怕再也找不到解药了……”半晌,徐远舟垂眸望向掌心淡金蛊纹,指尖轻轻摩挲那若隐若现的纹路,喃喃说道。
伯子衿忽然倾身贴近,鼻尖几乎碰到徐远舟的耳垂,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带着几分撩拨的意味说道:“对啊,如此看来,我们好像成了同命鸳鸯呢?”
徐远舟顿时脸色一沉,猛地抬起寒礼剑横在二人之间,寒芒闪烁,他语气冷硬地说道:“伯公子若是再这般举止轻佻、出言不逊,休怪我……”
“你能怎样?”伯子衿却全然不惧,竟又凑近半分,胸口的金纹因他的动作骤然发亮,他挑眉看着徐远舟,“杀我等于自杀,这道理徐道长不懂?”
徐远舟听闻此言,心中怒火“噌”地一下往上冒,可转瞬又无奈地闭上了双眼,强自压下那升腾而起的火气。
他心里清楚,伯子衿这人虽说行事为人有些轻浮,可在无量阁的时候,确实出手救了自己一命。
只是,这救命之举,大概率也是因为他们二人共同中了那金蚕同心蛊的缘故。
诚如伯子衿所言,如今他们二人已是生死相倚,一损俱损,谁也摆脱不了这紧密相连的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