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怒自威的话还未落下,挨得近的几个女人哄笑作一团,莺姐伸出猩红的舌头,把吹破了的泡泡舔进嘴巴,又跟着众人嬉笑,不留痕迹扫了眼女人的豹纹短裙,扔给她一件外套,“下不为例。”
到点了,大家纷纷站了起来,骚乱地拉着那人下楼去了。
李剑才避开人群走进,莺姐就敏锐地注意过来。
“开间房,两个人。”李剑巡视上面的信息,一眼就辨明了里面乱写胡诌的水分,写下李字姓,其余只留了一串号码。
等李剑在本子上登记完简陋的信息,乔未才像尾游鱼似的从熙攘的走廊出来,他的脸上还带着浅笑,夺目的桃花眼下有一丝淡淡的口红印。
莺姐打量二人,眼里露出意料之中的了然,只是不禁多看了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乔未,他脸上有伤,退后躲闪的姿态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
越是躲闪越是叫人想要一探究竟,乔未本就长得极好,居然还能无动于衷地面对万般挑/逗。
给他们用指尖从前台的柜子里勾出钥匙,莺姐笑眯眯地朝乔未方向努了努嘴,“帅哥,你跟你对象感情很不错哦……”
乔未伸出掌心,莺姐瞳仁向下转动,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肌理,像片状的羽毛瘙痒。蜻蜓点水地掠过,触摸到没什么老茧的柔软,她略微紧绷的神情堪堪舒展,嘴角挂起如释重负的弧度。
李剑口气冷硬,“我们不是。”
说完,她率先一步朝里面走去,乔未对着莺姐漫不经心地浅笑下,跟着进去了。
安顿下来后,疲惫像潮水袭上身,乔未在狭窄逼人的独卫轻轻擦去眼下的口红印,不甚清晰的镜子中映照出他撇过去的眼眸,眼尾狭长神色静谧。
“出去吃个饭?”
镜子中的乔未掀开嘴角,精致立体的五官似乎蒙上了一层暗淡的暖光,连脸上夸张的伤口都挡不住他瞳仁里的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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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自吃了份没有附送汤的炒饭。
下山后滴水未进的李剑噎得慌,站在花里胡哨的饮料店门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胸口,等待刚进去的乔未。
店铺灯光很足,台子上摆着几杯提前做好的缤纷甜水吸引过客。
李剑看了下就别开了眼,以前在首都读书,大二的时候突然流行起了一种叫做奶茶的现做茶饮,十块多一杯,她嫌贵,一直没喝过,没想到现在连这种小县城都有了。但这家店不是什么常见的牌子,展示的奶茶也不是醇厚的乳茶观感,加了色素调制出类似于粉色绿色乱七八糟的颜色。
李剑思维发散到别出,环胸,用脚尖百般无聊地踢着地上的石粒。
乔未手上提着两杯,出来就看到了李剑一副神游天外的姿态,完全放下了之前的戒备,表情有些宁静的随和。
下一秒李剑对着突然出现在眼底的粉色奶茶呼吸一顿,“干什么?”她抬头挑着眉打量乔未一眼,姿态冷硬,声线有一种突然装出来的短促粗重。
乔未拿的并不用力,沉底的黑色珍珠偶尔沿着透明塑料杯滑动地碰壁,“请你喝啊,我这个人呢,没什么优点但偶尔也算大方。”他促狭的视线从手中的奶茶滑向李剑,催促她快点动作,李剑犹豫地拿到手中,冰凉的奶茶在炎热的空气中已经沁出了层薄雾般的水汽,放在掌心湿漉漉的,然而乔未的温度还未立刻散去,有一种被温热的舌头舔/过的触感。
乔未自己喝了口柠檬水,之后提在手中再也没有喝过一口,酸、涩、苦,几颗破壁的籽在里面沉浮,不知道是柠檬浪费了水,还是水污染了新鲜的柠檬。
即使很渴,乔未也从不逼迫自己去接受不能容忍的事物。
然而一旁的李剑却喝得差不多了。
“你的那杯怎么样?”乔未朝她看了眼,又收回视线,撑起脖子放松,微微仰视布落零碎星星的黑色天空。
她喝得差不多了,于是李剑说:“还行。”
后来乔未口渴,撕开上面的塑封喝了口,差点没吐。口感分外甜腻,加满了香精色素,说不上来的工业味道在嘴里久久弥散,珍珠也很硬,不知道什么做的,没有黏糊糊的一层木薯口感。
他一度怀疑新闻里说,无良小贩用回收来的牛皮鞋做珍珠奶茶这件事,是真的。
走到一半,李剑临时拐了个弯去到街边的一间小卖铺买些洗漱用品。
乔未脚后跟一抬,走进了黑黢的房屋缝隙,他刚把手中的两杯喝剩的饮料投掷进垃圾桶,身后腰间冷不丁伸出一只温热的咸猪手。
腰间不经意的摩挲充斥着猥琐的不怀好意,乔未顷刻间窜起抗拒的鸡皮疙瘩,尔后从牙根挤出一句恶狠狠的咒骂,他猛然转身,将男人的手腕逆着关节方向往外一折。
大腹便便的秃头男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冷汗潸潸混合冒出的油,他的脸扭曲在一起,显得特别恶心油腻。
只是看见乔未脸的瞬间,男人痛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的惊艳。本就肩宽腰窄的乔未转过身,锁骨清晰,皮肤细腻,一张脸更是惊艳绝绝,他的眼神冰冷,如雪山山巅上的一汪深潭,偶尔阳光短暂照射后浸润出虚假的温润,内里是光线透不过的的清冷,愤怒和嫌恶情绪更添一抹让人想要令之折服的高傲余韵。
“做什么?”
“500?”男人试探性地爆出一个数字,见乔未脸色逐渐发黑阴沉,他顾不上手部的疼痛,只觉得对方掌心柔软,于是赶忙吸着咸湿的热气挽留,“小哥,八百——!”
乔未目光如刀锋锐利,眉目蒙上一层阴翳,他轻轻瞥了眼靠近的身影,手腕使出巧劲,杀猪般的叫喊飘荡在昏暗的巷子中。
“滚。”
冷淡的回声传到李剑的耳朵。她轻轻扫了扫眼下的状况,捕捉到男人淫/秽而不甘的视线,心中大致了然几分钟前发生了什么。即使李剑对眼前的事情见怪不怪,她还是生冷地抿了抿唇,眉头纠结。踩上男人的手,李剑重重一碾,“还不走?想去隔壁的警局喝口热茶。”
男人见两人气势不对,才知道自己搞错了什么,他眼里涌现出浅浅的可惜和懊恼,然而源源不断的疼痛和暴/力让他的神经失去理智,眼珠子在两人清瘦挺拔的身上转了圈,男人破口大骂道,“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混球,你们还真是贼喊捉贼,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们就把我围堵打了,”他啐了口冷笑,黑黄的门牙混合浓重的烟味暴露在空气中,“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知道我哥是谁吗?走啊,去警局,走啊!”
男人挣扎半坐到地上耍无赖,李剑横眉冷对,“谁?吴哥?姓任的,还是……姓李的那位。”
随着名字被李剑利索地一串串吐了出来。男人的声音戛然地断了:“你——”
她任由舌头便利地补上一句,“别在我这弄泼耍赖,否则。”从地上捡起一根铁棍,李剑放在掌心掂了掂,斜眼看向男人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暴戾的光。
铁棍冒着森冷的寒意,挥舞血/腥般的味道朝男人头部重重下落。
李剑皱眉,鼻尖窜出一股闷热的尿/骚味,她的目光落在被乔未攥紧的手腕上。
只差一下,铁棍堪堪停在男人的鼻尖,他被吓得失魂落魄,一时间失去了语言和动作的能力。
乔未扫了眼男人的裆/下,低声道:“算了。”
李剑让乔未松手,“砰”的一声把手上的东西甩了出去,铁棍滚了一圈滑到远处的垃圾桶脚边,眼底的情绪明灭不定,李剑拿手上的塑料袋擦了擦手,“下次再见到你,就没这么简单了,这次听得懂人话吗?”
乔未出乎意料地看了眼李剑。
她从来不是个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