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其他学生看过来,她的笑容已经隐匿下去,不知为何,李剑的脸部肌肉特别僵硬,长久的微笑在她的脸上挂不住,谢衡运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大笑或者喜形于色的表情。
“介绍一下,其他两位美院的学弟学妹之前我的项目你见过,我就不赘述了;这位是谢为(wéi)月,我的侄女。”谢衡运侧身给李剑让出一个空位,李剑便如他所愿地站到了第一个空位前与他们面面相对。
“了(liǎo)了(liǎo),这是李剑,之前跟你说过,我的学生。”
我的学生……
李剑闻言失神片刻,随后熟稔地里头两位打过招呼,再折回视线略微撇下眼,朝第三个座位上的谢月打招呼,“你好。”她想,这应该就是谢司乔的女儿了。
谢司乔的妻子也是位艺术家,中法混血,当年与谢司乔在巴黎街头一见钟情,现今接手家族服装品牌,鲜少有作品问世。
而同样混血的谢月与母亲相比,长相更偏东方色彩,脸型流畅饱满,五官小巧玲珑,只有略微蜷曲的焦糖褐色的发与精致深邃的眼窝还能瞧出法国美人的模子。她打扮极为年轻朝气,笑容甜美如巴黎街头纯真的白色鸢尾,举止之间优雅深刻入骨,“你好,李剑。”
谢月的中文极为标准,字正腔圆听不出一点口音。她抬起头,逆光与李剑四目相对,大胆又细致地打量,轻轻呼出一声短促的友好的笑声。李剑忽视不了她讳莫如深的眼神,还有眸光中翻滚的隐晦深意。现在又不能出去,她只能乖乖挨着谢月坐到了第二个位置上。再不久,前面的设备调试结束,场外灯光暗了大半,厅内霎时安静许多,谢衡运坐到了李剑旁边。
顿时,李剑如坐针毡,哪哪都不适应。
似乎有所察觉,谢月偏过头尝试与李剑初次谈天。
“李剑,你是我小叔叔谢衡运的学生?”
“算是吧。”李剑压低声音将脸离她近了些,模棱说道。
“我的小名叫了了,了却君王天下事的了,叫我了了就好。”谢月眼里透出一阵光,而一旁的谢衡运浅浅扫视两人亲密的坐姿,很快收回视线不再关他们,也不知道两人的谈话他听去多少,“李剑,你了解过谢司乔的作品吗?”
“看过一点吧,”李剑有些紧张,握住出汗的手心两手交叉摩挲,“刚刚去看了下美院的展出厅。”
“那你喜欢吗?”
“还可以吧。”
事实上,李剑几乎很少对一件事物确切地表达自己肯定的正面态度,她口中的“还行、不错”,已经是她对外事物最高的评价了。
可谢月不知道,她像只翘尾的小狐狸细细摸索李剑的情感走向,“好吧,那你应该能猜到谢司乔是我爸爸,等下有兴趣和我一起去他的工作室参观吗?其实我也刚回国,对他的一些新作还不太了解。”她的话里话外藏着一丝丝向下的骄傲,可又被平易近人的谦卑掩盖。
李剑吃不消这种外向的热情,她唔了声,偏离这种无间的亲密距离然后点头,“可以,谢谢你,了了。”
谢月笑了,嘴角弧度张扬翘起,“好哦。”
她说完这句和李剑的悄悄话,头顶的灯光“啪”的一声彻底关闭,而谢司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演讲台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