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千刃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与其说是很久,倒不如说从来没有。
末世的环境恶劣,别说舒服的床,能活到下一天,见到下一天的日出都算是幸运。他甚至记得很久之前,基地里有两位基因战士因为情感问题大打出手,最后在某天,其中一人趁着对方熟睡做了些欠妥当的事情,因为过于激烈,人差点彻底没救。
这事儿被人诟病许久,但结果却是不了了之。
基因战士是末世珍贵的稀缺资源,因此就算这名强/奸/犯离开了联合基地,也有大把基地愿意收留他,受害者没他强,不敢说什么,只得平时绕着对方走或者在夜晚提高警惕,至少保住自己的屁股还有小命。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比的就是谁的拳头更大,谁的身板更硬。
解千刃洗漱完时燕云声正在厨房折腾早饭,见青年已经拾掇干净,便把粥放到座位上,解千刃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开始吃。
早饭是燕云声自己做的皮蛋瘦肉粥,和外面卖的不同,这碗粥用料更足也更稠一些,是解千刃喜欢的味道。
“你的反应很快,学过?”能在半睡半醒之间做出这种判断,不说是从小锻炼,那起码也是系统性学过一段时间的。
解千刃没有立刻回答,喝了两口粥,才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方的目光带着些许探究,虽然是打量式的,但没什么恶意,解千刃并不反感。
“习惯了,晚上比白天危险。”青年没有说细节,他来自末世这种事不能说,或者说说了也没人信,大概会被燕云声当成玩笑话。
男人却以为是解千刃线人工作带来的危险,心中难免愧疚,他斟酌了一番措辞,最后道:“既然住在我家,那我至少会保护你,虽然你身手很好,但也不要太过勉强,淹死的,都是些擅长游泳的人。”
直到一碗粥解决,解千刃都没回复燕云声的这句话——其实他还是没饱,但毕竟不是他做的,也没付钱,他没好意思再要。
“锅里还有,去盛吧。”燕云声没有因解千刃的沉默生气,这位线人话少,这一点他早就清楚了。
青年也不和他客气,最后吃了三大碗才将脏碗放进水槽洗了。
吃完早饭,燕云声又进了书房,两人似乎总是这样,隔着门,隔着墙。解千刃无所谓,这个距离对他来说很舒服,就算对方不同自己交流,他也会尽力保护对方。
不要太过勉强。
这话,好像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解千刃头一次听,竟然觉得有些新鲜。
周一,燕云声得回局里上班,他从床头抓了个备用钥匙交给解千刃就下楼赶车去了。周围仿佛什么都和以前一样,但燕云声知道,很多东西早就随着时间扭曲了。有些人忘记了初心,也忘记了那些年做下的宣誓。
有人良心喂了狗,有人改头换面当上了地头蛇,但燕云声不会变。
“燕云声,我早就警告过你。”张源坐在位置上,看着手里被冲洗出来的照片——是两个男性站在一起,冷笑道,“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会后悔的。”
寒风灌进没有关严实的窗户,拂过中年人有些秃的头。他早就忘了自己的职业,早就背叛了一切,组织也好,纪律也好,他什么都忘了,他现在能看见的只有利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几乎就和从前一样,一个查案子,一个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燕云声不知道青年是在做什么。
他有时会看见青年大白天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不像是在睡觉,倒有种冥想的感觉,燕云声不想打扰他,但天气渐渐转冷,他只要看见,就会找条毯子给对方盖上。
这段时间他还发现解千刃对格斗技巧仿佛有自己的独特理解,但不太多,不过也足够放倒绝大部分人了,甚至是专门练过的都不一定能和青年过几招,这一切大概都源自于对方强悍的肉/体爆发力和灵活的身手,有时候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技巧是没什么作用的。
解千刃闲来无事经常对着燕云声家客厅的沙袋比划,先前的那场乌龙燕云声能看得出来对方伸手很好,但缺少一些特别的技巧,如果能掌握格斗的技巧,那么肉搏的能力还能再上一个层次。
男人很擅长这种近战格斗术,因此偶尔来了兴致,也会邀请解千刃一起一人一个拳套来互练几把。青年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但对战斗这方面却十分有天赋,燕云声只是示范一遍,对方就能学个大差不差。
青年对互练这件事很感兴趣,常年没有弧度的嘴角有时候也会屈尊降贵地弯上一弯,留下“有意思”三个字。
燕云声尝试问过青年有没有特别擅长的,虽然对方之前说过很会打架,但他总觉得对方最擅长的不在此处,至少不是完全的肉搏。
解千刃仍旧没给回应,只说自己还会用匕首小刀什么的,这一类小型武器还算常见,就算是管制武器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长弓和苗刀这种就不一定了。
也许是逐渐熟络的缘故,燕云声发现青年虽然有些冷淡,但远远算不上不好相处。比起第一眼那种冷酷的,不近人情的样子,对方的真实性格更偏向温和好说话,只是面上不显,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发现这一点。
这样的日子过着过着,燕云声竟然也已经习惯,他的追查也有了眉目,很快他就能抓住对方犯罪的证据。男人望着窗外,绿化带的树木覆着寒霜,他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一月份,快要过年了。
他和解千刃相识竟也快四个月——他们的第一面是在十月份,一个巷子里,那个青年脸色不霁地从那里走出来,然后走进了燕云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