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君说,她已经下山了……”
看来是白跑一趟啊。
腹部还是传来绞痛,“我知道了…之后会带你去找他的。”
“很疼吗?…这样会不会好些?”
布料摩挲,他像只小猫一样趴在你小腹处,带来些温热,澄澈的金眸就这么看着你。
“好多了……没想到你还挺贴心的。”
之前赶路的时候他因为怕冷怕黑经常缩在你旁边,一开始只是远远挨着,可他因为害怕做噩梦,你只好将他抱在怀里哄着。之后睡觉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之前我这里难受的时候,史君就会把暖炉给我,回到宫中……我只是知道疼得时候要热一些,才会好很多。”
你想起那个雨夜,因为买到无良商贩卖的点心,他吃坏肚子,药铺又都关了门,又是下雨天不敢一个人呆着。你便烧了些热水,把手捂热了给他揉肚子,小猫这才哼哼唧唧的睡着了。
“那,你还想回去吗?”
他竟然迟疑了一下,想起来隐鸢阁路上看到的情景,“我…是要回去的,路上我看到好多饿死的人,好多尸体。”
“可是…我很害怕……”
鸟儿在高空飞翔过后,就不会再想着牢笼了。
你刚张嘴,门被轻轻敲响。
“孩子,你睡了吗?”
是史君。
你拍拍身上的刘辩,他缩进旁边的被子里。你下床打开门,“还没有呢,史君是有事吗?”
史子眇有些迟疑的看着你身后,叹息着:“宫中来信了。”
早就该想到的,挟持皇子可是重罪啊,可已经过了半月有余,那些人居然才发现。
不过是怕损害皇家面子,装得一副骨肉情深的样子,令人作呕。
“你还是先回宫吧,之后我……”
“回去?可是…可是我们说好了的!你不会丢下我!会保护我的!”
他胡乱丢着手里的东西,看着铜镜中给他编头发的你,终于还是流下泪来。
你无奈扳过他的脸,二人对视着:“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保证。”
“那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等到你回宫后,还是有机会出来的。那次将你带走的时候,我发现墙边有个洞,可以从那里出来。”
“到时候你也可以出来找我呀。”
刘辩抽动鼻子,还带着哭腔。
“你不许骗我,也不许突然消失!”
“我答应你。”
7.
送走刘辩后你就离开了,临行前你找到祢衡,将那半截竹镯还给他。
“半截镯子?”
他呢喃着接过,从怀中拿出另一半镯子。
拼上了。
“你从哪里找到的,你到底是谁?”
湘妃枪划过脖颈,被牵连的发丝落到地上。
你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忽然笑了。
不知为何,祢衡感到身体在颤抖,他有些不敢去看你的眼睛。
不该……是这样的。
终究是枪尖退开了些,却还是在脖颈上留下一道痕迹,他蹙着眉想伸手又被你躲开。
“这个东西,对阁下很重要吗?”
他看着竹镯上像是血泪的瘢痕,“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带在身边的,好像…很重要?”
人一旦没有记忆,就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
你忽然释怀了:“阁下,无事的话,我就离开了。”
少女转身离开,似乎是要一去不回般决绝。
他下意识开口:“你还会回来吗?”
好像有个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你前行的脚步停滞了,微微侧过身,手指上下比划着,补上许久之前的告别。
‘下次见吧,师兄。’
8.「现世」
祢衡细细观摩手中已经修补好的竹镯,上面的暗褐已经凝结,像是谁落下的泪般,散发腥苦气息。
他回过神来,灌下苦涩的酒。想起你脖颈上因他而来的划痕,寂然的眸。
身旁再也没有小小的喷嚏声,还有…笨拙的、打着手语的样子。
‘师兄。’
祢衡睁开眼,有片花瓣轻轻划过他唇角,随后又落到领口处。
他听到过你的声音,曾想过无数次无数次。最后它死在一次次的轮回中,死在故人陌生的眼神中。
总有人说,你是那天上月、檐上雪。
可望不可及。
他靠在树的枝干上屈膝而坐,又倒了盏酒。
盏中的明月,悬于天幕中,那样孤寂。
月亮太过孤独,在数次轮回中独自背负记忆。
你啊,只要成为自己就好了。
他将迟来许久的思念与爱意,与烈酒一同饮下,看着无边的天际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