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绿灯即将变红，请仍在斑马线上的行人快速通过。”

头顶的广播声清晰透彻。

雨来的突然。

“请注意，请注意，绿灯即将变红，请小朋友不要在斑马线上逗留！”

风夹着雨飞进眼睛，璞玉才清醒过来播报是在说自己。

他此刻站在斑马线中央，红绿灯LED显示屏开始5秒钟倒计时。

前方林立的破旧大楼，墙皮漫上青斑隐隐欲坠。

这里很陌生。

他害怕。

“危险！危险！危险！请自动警卫立即执行逮捕！立即执行逮捕！”

璞玉心一惊，就在“1”的数字消散那一刻，他扑着身体过去。

躺在地上，虚喘着气。

似乎无形之中有股压迫力，一直逼着他来到这里。

“这里不能睡，”小孩声音，“有车来，会把你撞死的。”

璞玉揉了揉眼睛，看得更清楚。

他的头发是卷的，光脚，手上拿着一杯颜色很奇怪的饮料。

“这饮料你不能喝。”璞玉下意识脱口而出。

“为什么？”小男孩歪了歪头，抱进怀里，神色警惕，“你要抢我的？”

“我不抢，这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块的，喝不了。”璞玉站起来，将手掌拍拍干净。

“可这是干净的。”

璞玉淡淡道：“那你喝吧。”

对他来说待人三分好就足够，符合自己的“礼貌原则”就行。

其他的事他管不着，也懒得管。

小男孩点点头，一咕噜下去，喝得干干净净。

璞玉穿着背带裤，贝雷帽经刚刚一扑腾滚到附近的垃圾桶。

他犹豫了一番，觉着还是不要了。

一个身影掠过视线，直直走向贝雷帽那处。

小男孩捡起来，问：“这个，是你的。”

璞玉藏了藏要皱起来的眉，笑笑说：“我不要，太脏了。”

小男孩兴奋地将帽子戴上自己的头，手舞足蹈跑过来，牵起璞玉。

“谢谢你送给我的帽子！走吧，我带你去一个温暖的地方过夜。”

“我不......”璞玉刚想拒绝，余光不小心看到身后景象。

黑。

空的。

没有斑马线。

更没有什么红绿灯。

他咽了口唾沫，反手握紧小男孩的手。

“好，那麻烦你带我走吧。”

没过多久，璞玉的疑问后知后觉。

眼前这个小男孩个头还不到自己肩膀，声音稚嫩，估摸着比自己小个四五岁，跑起来都不利索。

......

“你真的能找到过夜的地方？”

“真的，哥哥，你跟着我吧！”小男孩回头看了他一眼，指向前面，“看，那就是啦！”

璞玉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个破旧的马厩。

马厩很大，从装修的风格和构造看，这处曾经应该是大型赛事专门用来栓马的地方，要么就是某个贵族奢靡的私人马场。

小男孩握着璞玉小指，拉他坐下。

“这里有衣服垫着，”小男孩说，“坐得舒服一些。”

......

璞玉叹了口气，架着小男孩的胳肢窝把他拎起来，坐到自己腿上。

“这样不就好了吗？”

“嘬”。

小男孩亲了一下璞玉的脸。

“你真好。”

雨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小男孩在玩璞玉的贝雷帽。

“你爸妈呢？”

“他们出去了，很快回来。诺，”小男孩指了指隔壁。

除了一张床垫，周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生人的气息都快散完了。

“他们不会回来了。”璞玉说。

小男孩没有动。

对于他现在的年龄来说，这个事实难以接受很正常。

不过心伤着伤着就过去了。

人生地不熟，处处透露着诡异，璞玉现在没心情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那我要去找他们了。”小男孩拍拍屁股站起身，把贝雷帽还给璞玉后立刻跑起来。

“哎！还下着雨！你去哪！”

“我要去找他们了！我们下次再见吧！”

璞玉被雨拦住了去路，呼喊：“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轰隆——隆隆隆隆——！”

惊雷。

*

西西里亚国际翻译学院，院长办公室。

璞玉身体一抖，毯子滑到地面上。

又是这个梦。

怪在每次结尾，那个小男孩要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璞玉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