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谢指导了。”钟自牧微微弯腰,十分赞成这个提议。
行,见色忘友的老东西,十八年发小情意比不过博美人一笑是吧。谢白星恨恨地想,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了。
“你们这儿还缺人不?”陆笙走过来问。
“缺,阮克大夫还没人演。”安逸瑶说。
“不应该啊,你怎么被落下了。”谢白星好奇道。
“刚去卫生间了,回来那边红白的组已经满员了。”陆笙也很无奈。
“那陆老师负责灯光和背景音?”俞霁见缝插针试图推销空缺岗位。
“可以啊,第一幕背景音不多,这个简单。”陆笙很爽快。
就这样,期末汇报的小组成员确定下来,大家开始紧锣密鼓的试戏阶段。
“那我先来啦?”没有陌生人,俞霁很喜欢这个组队,自告奋勇第一个试戏,“就试开始和海尔茂的那段对手戏吧。”
“那正好我们一起。”钟自牧说。
“好呀。”俞霁清清嗓子,进入十九世纪末的西方世界。
“好托伐,快别说了,把钱还给我吧……”娜拉说。
“那些会花钱的小鸟儿叫什么名字?”海尔茂说。
“喔,不用说,我知道,它们叫败家精……”娜拉说。
“停。”谢白星示意。
俞霁心底忐忑,她第一次接触现实主义戏剧,之前只听说话剧队美女多氛围好,一时冲动就来面试了。她既不知表演的方法要素,也不懂如何揣摩角色,现在轮到她表达一段故事,难免不安,刚被打断,信心就像漏气的气球一样越来越小。
“小俞同志,讨论一下,你觉得娜拉是怎样的一个人。”谢白星问。
“呃……现在看起来是一个活泼乐观的家庭主妇,面对家庭日常琐事还能保持良好的精力?”俞霁很不确定。
“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角色呢?简单谈谈。”谢白星捏着刚打出来的剧本倚在桌子旁,俞霁莫名感受到一股像极了教导主任的压迫感,大脑转得飞快。
“首先,前期台词经常出现“小松鼠”“小鸟”这类词汇来形容娜拉,私以为娜拉相对活泼的形象比较符合我的个人气质。其次,我很好奇身为家庭主妇的娜拉最后选择出走的真实动机和心理变化。最后,呃……没有最后。”
俞霁一口气说完,看向谢白星。
“饰演娜拉用活泼可爱的语气表现她的前期的无忧无虑没有问题。但是,你要思考一个问题,娜拉作为一个家庭里的母亲和妻子的形象,她的活泼和不谙世事的少女又有什么不同,怎样区分呢?”
谢白星顿了顿,转向另一个人,“还有你钟自牧,笑容稍微收一收好吧,你现在作为一个大男子主义经典代表的丈夫形象,嘴上甜言蜜语可打心眼里轻视你妻子,你只把她当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小鸟,不要一直保持含情脉脉的表情好吗!”
“好的,谢指导。”钟自牧从善如流。
“眼神收一收,收一收,克制一点拜托,两个人眼神交流不要太刻意了。第一幕娜拉是非常崇拜她丈夫的,可是海尔茂对她的妻子就像是对待豢养的小鸟一样,怎么可能在家里时时刻刻眉目传情好吧。”
谢白星一提戏剧就唠唠叨叨,对刚刚他们俩好似求婚现场的表演实在是太不满意了。
“下一个。”谢白星挥手暂时放过他们。
“那就是我和小鱼的对手戏,林丹太太想来谋求一份职务。”安逸瑶说。
“从‘不错,我的丈夫三年前就死了’开始。”谢白星点头示意。
“不错,我的丈夫三年前就死了。”林丹太太说。
“噗嗤。”这次陆笙实在没忍住。
“安同学,林丹太太的丈夫都死了,你的语气怎么比回答‘今天中午吃什么’还平淡。那是你丈夫,同甘共苦的丈夫啊!”谢白星听得痛苦扶额,恨铁不成钢地丢下四个字,“麻木无情。”
安逸瑶很不赞同:“我觉得一个三年前就丧夫,一个人承担起整个大家庭开支的林丹太太不可能像你说的那么激动,就算有充沛的感情也早已被困顿的生活彻底磨灭了。”
“但是你看这段,丈夫死了,也没有孩子,更没有个可以纪念的东西,这感情是层次递进的啊。”谢白星指着揉得皱巴巴稿子说:“林丹太太是来找工作的,她现在是在卖惨博取娜拉的同情好吗?”
安逸瑶还是很难苟同,张口正要争辩两句,却被郑晔老师抬高声量打断了。
“已经八点四十五了,大家收拾一下东西早点回去休息吧。”
“下课了。”安逸瑶决定放他一马。
“边走边说。”谢白星今天一定要把她错误的看法扭转过来。
“走吧。”钟自牧扭头招呼俞霁,“陆笙住漱芳斋,和我们不是一路。”
“陆队再见。”俞霁收起剧本,乖乖巧巧地向陆队道别。
“再见,路上注意安全。”陆队神色看起来很复杂。
“走了。”钟自牧无视陆笙谴责的眼神。
回去的路上,安逸瑶和谢白星还在争论林丹太太的台词,安逸瑶抱臂,谢白星叉腰,两人走走停停,不一会儿又借着道旁的路灯开始逐字逐句讨论语气的抑扬顿挫。俞霁和钟自牧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他俩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晚风荡,梧桐眠,灯下影子越来越长。
“下周末就是音乐节了。”钟自牧突然开口。
“是呀,我还是第一次去。”
“很期待吗?”钟自牧扭头,漂亮的桃花眼摄人心魄。
“当然。”
“祝我们玩得愉快。”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