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净的注意力却又被那双祖母绿袖扣吸引了,他凑近,眼睛眨都不眨,看了很久。
裴听寂低笑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干脆利落地解下袖扣,别到李净的睡衣袖口,“送你了。”
李净举起被束缚的手,又看了很久。久到裴听寂都要将那双手按下时,李净说话了。
他说,“赵易然。”
天光微亮时,李净终于退烧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裴听寂靠在床边,手里还拿着半湿的毛巾。
他愣了下,接着回想起昨晚的记忆。像是为了验证什么,李净低头,果然看到了睡衣上的袖扣。
应该是怕李净睡觉不舒服,那条领带已经被解开,扔到一旁。
又给裴听寂添麻烦了。
李净起身,想将裴听寂放平。触目却是一片结实的胸膛。李净移开目光,但手指刚搭上裴听寂,裴听寂就睁开眼。
他直起身,摸了摸李净的头,松了一口气,“退烧了。”他的声音有些哑,“今天乖乖呆在家里,不要出门。我回一趟老宅,晚上回来和你守岁。”
裴家老宅。
“听寂”裴老爷子声音从厅内传来,透着几分的喜意,“你瞧瞧这是谁。”
裴听寂将解开的围巾随手搁在玄关,抬头去望。看见眼前情景,心中不悦,面上仍是无波无澜。
苏二小姐穿着一身绛红色旗袍,衬得肤白如雪。她挨着裴老爷子坐,笑意盈盈望着裴听寂,“哥,你回来了。”尽管他们只在儿时一起念过书,但依然称呼得熟稔。
苏老爷子坐在另一侧,抚掌大笑,“听寂真是越来越气度不凡,有你爷爷当年的风范。”裴老爷子也跟着笑,手上的烟斗轻磕了下桌面,“晴晴这丫头也是很优秀,郎才女貌,很相配。”
苏晴浅笑,耳尖泛红,长睫垂下,映出一小片阴影,“许多年不见,裴爷爷还是那么爱说笑。”
裴听寂坐下,早已有佣人添了茶。修长手指叩了叩茶杯,“苏小姐优秀,听寂可能配不上。”
两位人精般的老爷子却仿佛听不懂裴听寂的话,仍然笑得开怀。
尽管不满爷爷的擅作主张,但也不愿当面给苏二小姐难堪。裴听寂敛了眸光,不再多言。
李净看了眼又被清空的一板止痛药,叹了口气。他的药量越来越大了,这一板只吃了三天。
裴听寂住所的医药箱是每天有专人来补药的,为了不被裴听寂发觉止痛药消耗的太快,李净只能自己买。
他转头,看了眼永远不消停的比格,“Lucky!”比格闻声抬头,嘴里还叼着半截扯下来的红毛线。李净目测,如果他再不制止,一小时内,那件红毛衣就能回复毛线的原始状态。
朋友圈里许多人开始发年终总结,李净看了会儿,准备关上。却看到了李母的消息。
裴母发的是语音,手机听筒里炸响的声音几乎要刺破耳膜,“小净,你是不是把自己卖给那个男人了?”
李净有些疑惑,还未及开口,聊天框突然跳出新消息,是一张支票照片。
金额栏里清晰地印着贰亿元整。
“这笔钱我不会取。”紧接着又一条语音跳出来,李母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失望,“李净,我教你的自爱你是不是全都忘干净了?以前交男朋友,虽然离经叛道,但至少是你情我愿。现在你在干什么?什么样的关系能让他随随便便给你两个亿?”
他的指尖顿在键盘上方,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对话框里的文字始终无法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最终,李净锁上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裴听寂,为什么。
因为裴老爷子年事已高,裴家除夕家宴向来熬不到午夜。
裴听寂关上车门时,看了眼表,指针正指向十一点五十九分。他推开门,李净蜷在沙发里,电视里播放着春晚。
李净看见裴听寂,朝他笑。
但裴听寂看得出来,李净已经十分困倦了。“困了就睡觉,守着做什么。”边说,裴听寂边坐到李净身旁。
“你说过,要回来守岁的。”李净的声音有些闷,摁亮手机屏幕,屏幕亮起的瞬间,数字刚好跳转为00:00。
“新年快乐,裴听寂。”
伴随着这句轻语,裴听寂感到唇上一暖,一股清冽酒气也随之而来。李净攥住裴听寂的西装领口,吻得很认真。他确实是个优秀的学生,比起上次那个过于生涩的吻,已经进步很多。
裴听寂一怔,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沙发扶手,又缓缓松开。理智告诉他李净现在还没有喜欢上他,他应该制止。但掌心却贴上李净的后颈,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分开时两人呼吸都乱了节奏,裴听寂用拇指擦去李净唇边的水光,看了看桌子上那瓶被喝空的酒,声音低哑,“你何必这样,我说过,我们慢慢来。”
李净却笑了,长睫低垂,掩饰住了眼中万般思绪,“裴听寂,你想要的,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