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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生离魂断凤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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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政殿上烛火明明灭灭,将满朝公卿的影子投在青砖上,荀文远自齐国回来后便辞了官,已经多日没有出现在朝堂,此番再被召回,他着实没想到自己能见到芈浔。

“大王。”他依旧恭敬地行礼,视线扫到芈浔时,指尖微微发颤,眼底那片刻的惊讶完全证明了这所谓安陵太子门客的身份。

事已至此,芈浔也不再伪装,当着众人的面,他双手作揖,向荀文远深深一拜,“师叔,失礼了。”

清朗的声音刺破死寂,那声带着三分笑意的称呼,让荀文远喉间泛起铁锈味,他偷瞄瀛王骤然眯起的双眼,朝堂上的气氛像被拉紧的弓弦,随时都会绷断。

“荀子。”瀛王的声音裹着刀刺,看着这一出师侄相认的好戏,不禁质问:“难道此前在阙京,你不曾见过他?”

“大王不必为难荀子。”芈浔先荀文远一步开口,将后者准备好的说辞尽数堵在了嘴里,他依旧从容:“荀子对瀛国忠心,此事无需多疑,我不想师叔知道,他一定不知道。”

瀛王轻笑一声,看这人都死到临头了还一身轻松似得,倒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胆量,说此人是麒麟才子,他信。

否则,蛰伏四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本事。

“那你呢?”瀛王复将目光落回到谢千弦身上,“李寒之,你倒是认得他。”

满殿公卿的呼吸声突然清晰可闻,萧玄烨死死盯着那道身影,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三步之遥,却像隔着山海…

无数个暗夜里,自己与他同榻而眠,如果这人的名字是假的,那这份情意,会是真的?

萧玄烨只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这一次,他能抓得住么?

谢千弦知道萧玄烨在听,也知道殷闻礼在听,喉结滚动,才艰难道:“臣幼年作为游学士子,也曾求学于稷下学宫,可惜没能得安子赏识,却有幸见过此人,方才确定,此人正是麒麟才子。”

不知瀛王信了多少,又或许此刻,这位国君确实已经把心思都放在了这位麒麟才子身上,他心中叹着可惜,越、齐二国都有麒麟才子相助,瀛国,确实需要啊,人才,谁不想要呢?

可偏偏,这位麒麟才子早就有了主人...

荀文远也适时站出,劝道:“大王,人才可遇不可求,如若大王愿意,便让芈浔将功折罪。”

他开口求情时,芈浔却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清朗如岐山凤鸣,却让满殿人脊背发凉。

怎么没人问他,他愿不愿呢?

“多谢瀛王美意,也谢过师叔。”芈浔正了正身,看向瀛王的眼神终于少了几分戾色,赴死之人看透了生死,眸中星光璀璨,“瀛王若精诚求贤,我相信,会有一位愿意侍奉瀛国的麒麟才子,可惜那人,却不会是我了。”

“别说了...”谢千弦在心里求他,他太熟悉芈浔的这个眼神,这般决绝,是他要做必死之事了…

“我芈浔穷此一生,所作所为,只为在这天地之间,留下...”他深深吸一口气,仿佛又听见了岐山下的凤鸣,“最后一个义字。”

芈浔字字如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同在人群中,沈砚辞也佩服这样的气魄,饶是作为武将的许庭辅也发出几声感慨的叹息,谁又能不说一句,不愧为麒麟才子呢?

可只有谢千弦明白,他要永远失去这个六师兄了...

他看着那道身影挺直脊梁,恍若看见那年在学宫初见时的少年郎…

“我看着就比你大,你该叫我师兄!”

谢千弦却不以为意,来到稷下学宫的,哪个是有家之人?有的早已失了往事的记忆,连名字都是自己给的,这年岁自然也是张口就来…

他鲜少唤他师兄…

“好一个赤胆忠心的麒麟才子。”瀛王看他的眼神早已没了杀意,转而是一股求而不得的遗憾,可就像他自己说过的那般,大瀛可以没有麒麟才子,却也绝不能让他国,再多有一个。

芈浔既不愿侍奉大瀛,那便留不得,若不能用之,则杀之!

瀛王背过身去,惋惜是必然的,杀,也是必然的,最终,他转过身,徐徐道:“寡人念先生忠烈,保你全尸,赐,鸩酒。”

芈浔却微笑着,真正接受了这份所谓的馈赠,躬身拜谢:“谢瀛王。”

侍卫再次将他押走,谢千弦的魂,也跟着走了,他想冲上前,却只能看着那抹熟悉的青衣渐行渐远,如同坠落深渊的孤鸿,只留下振翅的残影。

“除了太子,都退下吧...”

一众人退出后,殿间只剩父子二人,萧玄烨想着方才谢千弦的神情,他想的太过出神,以至于连瀛王唤他,也没反应过来。

“太子。”瀛王提高了音量,语气也不免冷了几分。

“是。”萧玄烨这才回过神。

“大敌当前,你倒有心思发愣。”

“臣...”萧玄烨犹豫着,最终还是开口:“臣以为,芈浔不能杀。”

瀛王眼底亦带着思索,算算时辰,这会儿,送鸩酒的寺人,估计刚刚出发了,现在要撤回这道诏命,兴许还来得及。

“诸子百家的名士,我大瀛都缺,麒麟才子名扬四海,若如此轻易就杀了一个有名之士,往后,还会有愿意侍奉大瀛的才子么?”

上首的人静静听着,说到底,这其中的利害,他也并非看不透,只是凭着芈浔那一腔忠烈,即使放了他,也不见得会归顺自己,若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瀛王手中佛珠轻捻,那细微的摩擦声似乎在唤回他的善念,此时,他想起了芈浔的那番话...

弑兄篡位之君,天下共愤而伐之,乃势所必然...

他想,若是放了芈浔,青史上,他可否留一个礼敬贤士的美名?

最终,瀛王妥协般叹了口气。

诏狱中,秋日毫无暖意的阳光宛如一柄锈迹斑斑的钝刀,艰难地从牢狱的缝隙中挤进来,在地面切割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光影,芈浔像是被这微弱的光线唤醒,恍然间睁开眼,望着那一点斑驳的光影,他只想着,太子怀安全了吗?

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打破了牢狱的死寂,狱卒“吱呀”一声打开沉重的大门,谢千弦缓缓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的寺人,手中端着的食盒仿佛承载着千斤重量,芈浔望着那食盒,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无需多言,他心里明白,这就是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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