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小孩拿着一根木棍,快速靠近他背后,拼尽全力对着后脑勺来了一下,准备等这个倒霉蛋倒下,然后拿走那些看上去很值钱东西。
他被打得晕头转向,身体不受控制,晕眩中安东听到破空声,和男孩的惨叫。
那感觉就像是被有生命的钢筋绞紧了喉咙,下一刻就会被粗暴的撕扯掉脑袋,布洛克痛苦的抓住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臂,徒劳无力的蹬腿,连摸小刀扎向对方的余力都没有。
布洛克惊恐的和面前的男人对上视线,那是张约摸二三十岁,俊美成熟却苍白的脸,深蓝的眼睛就像不可名状的深渊。
男人的手臂逐渐收紧,布洛克的声音沙哑,无法呼吸,他挣扎着,只剩下本能的呼吸和抓挠,这一刻小孩只有无尽的后悔,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流浪汉,他是个怪物,对方出手的动作他根本看不见!
安东抓住小崽子的脖子,他其实动作很轻,看着男孩像濒死的的猫一样剧烈挣扎着,勉强从被挤压的喉咙里发出微弱哀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隐隐约约记得不能这样做,好像有谁会不高兴,安东试图在脑子里把人找出来,可是乱七八糟的信息太多了。
随着看清眼前空旷的海岸和刺眼的阳光,安东心中有一股浓重的不甘在快速蔓延,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恶意。
心情很不好。
愤怒,不甘,绝望,嫉妒……促使他想破坏掉什么。
被像破布娃娃一样扔在沙滩上,布洛克手脚发软,想逃走,腿却不听使唤,他一万个后悔,眼前衣衫褴褛的男人和贫民窟那些帮派打手根本不一样,他的速度根本不是正常人!
安东站起来看着地上挣扎着想爬走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的少年,眼神漠然,然后俯下身,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
“对不起先生——我错了——我错了——!”
头皮一阵剧痛,小孩一边哆嗦着求饶,一边悄悄去摸裤兜里的小刀,要是这个人要掐死自己,用小刀也许有胜算,谁知道呢?
看着眼前涕泗横流、拼命求饶的男孩,安东心中一阵厌烦,那股莫名其妙的愤怒又升腾而起,像毒蛇一样在他胸口游走,想要撕碎眼前这个让他感到烦躁的人,但还有另外一种情绪在拉扯他,男人皱起眉,下意识又开始思考,结果是忽然又听不到声音了,只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寂静。
就是现在,布洛克用力一刀扎向对方的手臂,只要他吃痛松开自己,自己就能逃跑
锋利的刀刃穿透皮肉,布洛克却没有得到想象中撕心裂肺的惨叫。男人几乎是冷漠地盯着他,他的眼睛空洞,带着明显的茫然,好像在寻找什么,也许是在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
对方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从手臂上拔出了刀然后刺穿了他的手钉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间只能惨叫。
对上空洞的蓝眼睛,布洛克如坠冰窟,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看着自己被钉在沙滩上的手,他趴在地上,泪如雨下,强烈的恐惧和无力让布洛克的脑子也变得空白,一时间感觉不到阳光的热度,甚至也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在死前看见妈妈,哪怕她是个妓女。
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捡起那几枚九头蛇勋章,收了起来。
小布洛克没敢说话,眼前已经开始走马灯。
他从小就在贫民窟生活,只有很小的时候母亲会照顾他,等到能走了他就被赶出门去赚钱补贴家用,他所有的钱和母亲赚的一部分钱都得交给父亲还赌债,给不出钱就会被打。布洛克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父亲的儿子。
最美好的回忆是父亲不在家,提前偷到足够的钱,回家借着木板透进来斑驳的阳光,翻来覆去看一本熟客给的美国队长漫画。
要是队长能来救自己就好了。
布洛克常常做这样的美梦。
…
“先生,求求你,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五岁小崽子能有多长走马灯,回忆完倒霉人生发现自己还没嗝屁,布洛克绝望的哭着求饶,他不想死哇。
安东他茫然的看着求饶的小男孩,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到无所适从,攻击袭击者完全是条件反射,但缓慢回归的理智让他意识到,自己没必要欺负小孩。
“…你是谁?”
布洛克不确定要不要撒谎,但想起自己父亲欠下的赌债,要是这个人认识老朗姆洛,一定会找过去,老爸死了最好,可妈妈也会有危险,最终他说:“我叫史蒂夫。”
然后他就发现男人空洞的看着他,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哦…史蒂夫…告诉我,我是谁,我就放过你。”
小孩已经完全的吓傻了,手心的剧痛和血腥味让小布洛克几乎要停止呼吸。
他想起来贫民窟那些变态和打手的喜好,他们往往会自称别人的父亲,谁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谁会问这种问题——
但根据看母亲讨好顾客的经验,也许叫爹地可以让人消气。
布洛克颤抖着瘫在地上抬头回望,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爹,你是我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