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迟昼煜的手机被接连几条消息轰炸,低头敲了几个字后,起身朝自己走来。
江夜阑只觉心脏跳到了嗓子眼,说话磕磕巴巴,“额……那个,那个……”
“麻烦让一下。”语气很是柔和。
“……啊?哦哦,不好意思。”他忙不迭站到一旁,一把拉过行李箱,尴尬笑笑。
擦身而过,淡淡的栀子花香涌入鼻息。
他呼吸都慢了半拍,待脚步声小下去,这才敢扭头去看已经拐进楼梯口的迟昼煜。
不是这个宿舍的吗?想到这,他忽然有些懊悔方才没有开口问清楚。
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独立卫浴。地面、窗台应是被打扫过,还残留着一丝水渍。
他找到自己的二号床位,刚把背包放下,门口便传来塑料袋的声响,紧接着,走进一位戴着金框眼镜,肤色白皙,面容清秀,衣着洁简的B级Alpha。一股斯文优雅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想到一开口却是满满的鲜活少年音,爽朗清亮,“你好啊。”隐约还能听出话里夹杂着一丝方言。
“哎,”尾音拖长,“我在手机上看到过你,黔城理科状元。”
“嗯,”他点点头,“听你口音,也是西南人?”
“嗯,蜀城那边的,”白染将塑料袋里的洗漱用品摆放在卫生间,随手将塑料袋套在垃圾桶上。
江夜阑用湿巾擦拭桌面上的灰尘,随口问道:“宿舍是你打扫的吗?”
“还有迟昼煜,”他挠挠后脑勺,兴许是有些不好意思,“随便扫的。”
他手上动作一滞,按捺心中惊喜,“他也这个宿舍?”
“对啊,又高又帅,举止谈吐很有礼貌,还是S级Alpha,”语气中满是倾慕赞赏,“不过他好像有对象了,不然得迷倒多少Omega。我上来的时候他刚下去,你应该看见了。”
这个社会,每个人都有第二性别。其中Alpha和Omega又从低到高依次分为B、A、S三种等级。Beta没有等级之分,闻不到信息素,腺体也退化了。
“看见了,”江夜阑试探性问道:“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不认识,”白染一手撑在桌面上,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你是说我怎么知道他有对象的吗?”他挥挥手,“嗐,我刚见到他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生人勿近的冰霜冻的我想大夏天穿棉袄。结果一条消息一来,那笑的,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回完消息还对着屏幕傻笑。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对面肯定是他对象。”
白然自来熟惯了,逮着个人就能天花乱坠说个不停,他大拇指狠狠掐了一下食指,虽然他本意是在夸别人,但背着人家胡乱鬼扯,还是不确定的瞎猜,确实与他本意背道而驰了,“不好意思,我话有点多。”
江夜阑摇摇头,“没事。”宿舍四张床都没有铺上被褥,刚见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早了,还不铺床吗?”
“哦,我网购的,现在去快递站拿,你呢?”
“我也是,”他又扯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一起吗?”
“好啊,”白然爽快答应,“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江夜阑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洋芋,”白然念出他的网名,“果然,长的帅的都很有个性,一个麻辣,一个洋芋。嗯……我觉得我也长得不错,干脆叫油锅得了。”说干就干,他当真把网名改成了油锅
江夜阑收好手机,身侧之人还在傻乐。
粤城的气温本就高,夏季更是骇人,毒辣的太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帮阿婆把收来的破旧被子、纸壳装上三轮车。
不是迟昼煜又能是谁?
阿婆身体佝偻的厉害,背上鼓起了一个大包,被汗水打湿的银白发丝贴在沧桑、布满皱痕的脸上。
东西已经装完,他转头就走。
微风带了一丝清凉,吹气少年的衣角。
脑仁突然抽痛了一下,江夜阑蹙眉片刻,紧接着勾起一抹笑。
……这个人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那时候他在县里念高中,每周五放学后,奶奶便会开着一辆很旧的三轮车来接他。家里人劝过很多次,但奶奶就是一味坚持。爷爷过世的早,奶奶闲不住,什么都不让她做,她就会抱怨,是自己老了没用了。时间一长,加上她身体也还算硬朗,家里人也就没再反对。
每次来接他,她都会拿着一个蛇皮布袋捡塑料瓶、废纸壳。
蛇皮口袋遭日晒雨淋,固然会不结实。江夜阑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奶奶蹲在地上,跟一个身着黑白夏款校服的少年有说有笑地捡掉出来的瓶瓶罐罐。
江夜阑跑过去的时候,地上的东西已经捡完了,还没说上话,那人转身就走了。
两道身影交错,他忽然就对迟昼煜没认出自己释然了。
对自己来说,迟昼煜就像清晨升起的太阳,常有,但每一次的意义不同。对于迟昼煜来说,自己就像白日人行道上的路灯,每盏都一样。
他是受益的一方,所以会一直铭记。
尽管他们见过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