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漂亮的一张脸毫无防备地撞入眼底,青年形似桃花瓣尖的眼尾微微上翘,瞳色近看很浅,好似春光潋滟的清澈湖泊,轻柔地映着他一个人的样子。
宿溪亭心口震颤,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看不清的面容陡然变得清晰起来,那些不真切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梦中之人的一举一动在此刻变得无比真实,鲜活又生动。
隐在深处不见天日的记忆仿佛找到了出口,如同滔滔不绝的巨浪,一遍又一遍冲刷记忆的堤坝,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窥见被掩埋的重重真相。
“仙师?”江序白狐疑出声。
他应该没有认错人才是。
好半天了,仙师一直没说话,不会是介怀他偷偷取走蛇衔草的事吧,想到这里,江序白莫名心虚,虽然留下了蛇玉作为补偿,不过以仙师的修为来看,蛇玉之于他,恐怕如同鸡肋一般。
算起来,这位好心的仙师误打误撞救了他两次,自己实在是不应该拿恩人的东西。
不知道现在还,还来不来得及。
江序白保持着仰头靠在男人怀里的姿势,眼睛看不见,触觉感官变得敏锐,两人都泡在水里,沾水的衣物单薄贴身,靠在一起的距离近到心跳可以同频,体温传递交叠,连带着周身的温度燥热不已,好似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江序白微微站直,手臂抵着男人的胸膛微微拉开一点距离,蛇衔草收在芥子袋里,他要腾出手才能拿。
只动了一下,那只扣在腰间的手越发收紧,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变得更近,耳畔传来男人沙哑的嗓音,“他们还没走。”
连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都能感受到,上方清浅的呼吸轻抚过江序白的额头,痒痒的。
他们自然指的是那几只鸟妖,江序白闻言不再有所动作,乖乖等着。
宿溪亭快速扫了一眼门外徘徊不定的黑影,手掌蓄起灵力,水面漾开层层波澜,拍打在池壁上,宛如动作激烈间产生的冲击。
很快门外的黑影消失不见。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青年的脸上,仗着人家看不见肆意打量,从眼尾的一抹酡红再到浓密纤长的睫毛,再往下是沾了透明水珠的鼻尖,水珠无声滑落,滚过下巴尖一枚颜色很浅的圆润小痣。
原本是带着审视的眼神越来越幽深晦涩,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梦中的自己会起各种逗弄人的恶劣心思也情有可原。
宿溪亭心想,宿七倒是没有说假话,这位琵琶洲的二公子果真人如玉,世无双。
江序白眨眨眼睛,总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看。
他忽然想起来,上一次见面自己是服用易容丹捏过脸的,仙师或许并没有认出他。
正想开口解释,脸颊肉就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江序白:?
指腹上遗留的皮肤触感细腻弹软,宛如捏着一团绵密的水豆腐,宿溪亭摩挲几下手指,盯着指尖表情古怪。
等回过味来才惊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再看怀里瞪大双眼一脸震惊的江二公子,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开口就是给自己鬼使神差的举动找借口,语气带了几分得理不饶人的顽劣,“怎么,这次没斥重金买易容丹给自己捏个英俊潇洒的脸,不是说相貌丑陋见不得人吗?”
江序白原本还沉浸在仙师为什么莫名其妙捏他的脸,感觉哪里怪怪的怀疑中。
听到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话放心了。
仙师这是认出他是谁,拐着弯控诉自己上次秘境骗人的事。
果然还是那个舔嘴巴能把自己毒死的仙师。
门外的鸟妖早已离开,花楼内重新恢复热闹,隔壁似乎正在进行一些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火热运动,高亢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墙不隔音,声音很快传入耳中,唤回了二人被池中热气熏懵的迟钝思绪。
他们现在还抱在一起泡在池水里……
宿溪亭揽住江序白的腰,将人带出浴池,又用灵力烘干两人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寻花问柳之处不适合坐下来说话,虽然有一肚子的疑惑要问,但还是暂且忍住,隔壁声音实在太过辣耳朵,江序白提出他们可以先去谢齐所在的房子和其他人汇合。
他虽然看不见,但还记得巷子周遭的环境,仙师也是个听得懂话的,执行力又强,不过辗转几次街道,就顺利回到巷子里。
宿溪亭屈指扣响门板。
来开门的人是李风远,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带着面具的陌生男人,眼里闪过一抹警惕,随后又在男人身后见到了完好无损的江序白,面露惊喜道:“江道友!你没事啊,你昨晚一夜未归可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正打算去城主府找你呢。”
江序白:“进去再说,大家都在吗?”
李风远关上门回答道:“都在,我们刚刚正在交换查到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