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上疼得越发厉害,她双手握成拳,抵在锦榻上,深深凹陷进去。
霍桓看着眼前这女子,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偶尔抑制不住的疼哼声从喉咙里溢出,回荡在屋内。
他身子忽然一动,坐到榻沿,长臂一揽,将她抱入怀里,重复道,“要是疼,就咬我。”
云姝原本已经疼得筋疲力尽,这人却如此烦人,在她耳边一直唠叨,忒得话多,搅得她不得安宁。
疼痛占据意识,心里不可抑制生出愤恨。
要不是他出手伤人,她也不至于遭受这番折磨。
都是他害的!
如此一想,云姝恨得越发厉害。
她双手抱住他,纤细的手指狠狠扣着他后背。
脑袋抵在他肩上,低头张嘴,一口咬在他硬邦邦的结实肌肉上。
可恶!
肩上传来刺痛,怀里的女子如同小兽般,愤恨地发泄。
这点痛对于整日与刀戈为伍的霍桓来说,小菜一碟。
他的双手小心翼翼搂住她,以防她乱动摔下去。
好一会儿,待疼痛缓解,刘太医已经停下来了。
云姝晕乎乎的脑袋终于缓过来,嘴里鼻腔有淡淡的血腥味。
“啊,”她无力惊呼一声,吓了一跳。
她把他咬出血了。
霍桓却是若无其事,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她轻轻放靠在枕上,起身问道,“如何了?”
刘太医走到柜子前,拿出一瓶药,扔给他。
霍桓接过,低头一看,瓶身上写着:金疮药。
“自己敷。”随后他继续道,“这姑娘腿以前有旧伤,后又增了新伤,虽然用了药,但骨没接好,药无大用。”
“老夫刚给她接了骨,只是这伤成了老疾,需要静养一段时日。再辅以药敷,应当能好全。”
霍桓面上一喜,朗声谢过,“多谢刘老。”
刘太医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快去敷药吧,都出血了。想不到你这小子是个疼人的!”
霍桓抿了抿唇,没有反驳。而云姝刚才疼得耗费体力,说话力气都没了,此刻昏昏欲睡,也没听到他的话。
云姝朦朦胧胧醒来后,天色渐晚,远处天边日光淡了下去。
“醒了?”
她循声望去,男人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册书,聚精会神看着。
听到动静后,目光从书上移开,朝她看来。
云姝没有说话,眼睛看向他手上的书,书面有些熟悉,正是她编撰的那本药册,不知何时落在他手里。
她转过头,身子一动,想要起来。
“别动!”那人急声道,有力的手掌按住她的肩膀。
“刘老给你正了骨,不宜乱动。”他语气凝重,让人不敢轻易反驳。
说完他起身走到门外,与外面的刘太医说了几句,又折回室内,手里拿着几幅药方。
他边走边将药方塞进袖子,走到榻前,弯腰,一手托背,一手穿过腿窝,将云姝抱了起来。
他身量极高,云姝猝不及防被抱起,高高悬离地面,不由吓得猛地抓住他的衣襟。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她愤懑瞪向这人,恶狠狠凶道。
然后任由她怎么挣扎,男人两只铁钳似的手臂牢牢抱住她,纹丝不动。
“刘老说你的腿要是再不休养,就废了。”
此言吓住了云姝,她也擅医道,也曾自己开过方子,用药敷治,虽有效果,但一直不见完全好转。
闻得此言,她也拿不准霍桓是吓她的,还是真是如此。
霍桓见她面有疑色,继续道,“刘老乃是骨科圣手,曾在军中任职。”
此话一出,云姝也不敢乱动了。
战场上的将士伤筋动骨是常事,刘太医能在军中行医,想必定是行中好手。
霍桓见她乖乖听话,眼里泛出笑意。
他抱着怀中轻盈的身子,出了内室,与外间的刘太医告辞后,大步出了太医署。
云姝顶着刘太医揶揄的目光,很想开口解释。可眼前这情形,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好无奈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要不,找个辇轿吧?”这要是被外人看到,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霍桓目不斜视,大步下了台阶,往东边一处巷道走去,“太医署在宫城外缘,马车就在不远处。”
果然如他所料,走了没多远,拐个弯,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驾车的正是霍桓身边的陆行。
看到霍桓抱着云姝过来,陆行诧异多看了几眼,眼里掩不住的八卦和好奇。
他呆呆看着,直到对上霍桓的眼神,才讪笑移开。
霍桓将云姝抱上马车,他的手臂十分有力,云姝在他怀里,没有丝毫颠簸。
就在帘子掀开那刻,余光忽然瞄到宫城拐角处似乎有人,再一看去,又什么都没看到。
“咦?”
“怎么了?”霍桓看向她,问道。
云姝又朝那方看去,什么都没有,于是摇摇头,回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