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冉经历三次拔毒之后,身体渐渐好了起来,钟昭前天睡得晚,第二日从床榻上起身,发现父亲正扶着母亲在庭院中慢慢散步。
他站在门坎内看着母亲脸上焕发而出的生机,想起上一世都没见到对方临终前的样子,没忍住激动的心情,几步过去抱住了她。
“昭儿都十七了,怎么还这么喜欢撒娇?”姚冉摸了摸他的头,手上轻轻的没什么力气,语气却很和煦,“听你爹说,你要回去念书了。念书好啊,快回去吧,别再因为娘耽误你的学业了。”
钟昭把头埋在她怀里摇头,闷声闷气地反驳:“这怎么能是耽误?只要能看到娘好起来,让我一辈子科举无门都可以。”
姚冉闻言笑了笑,只当钟昭在说孩子话,用两根手指捏起他的耳朵打趣道:“那可不行,娘的昭儿这么有才华,没有施展的余地怎么办呢?那是大梁朝廷的损失,你自己也会很痛苦的吧。”
“娘,您说什么呢。”饶是钟昭重活一世,自觉已经将脸面这东西看得很轻,此时听到母亲如此直白的夸奖,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这话也不是随便就可以讲的。他环视一圈,并没有在墙头看到端王府的亲卫,低声劝道:“被外人听见了不好,娘以后别说了。”
姚冉刚能下地行走,尚不知道自己家被王府的人看护起来的事,纳闷地道:“我只是在你们面前说一说而已,难道这也不行?”
停顿半晌后,她又想起前些日子听见的,儿子跟兵马司指挥使起的那次冲突,颇有些紧张地问:“对了,你不是答应了那位江大人,一旦将我治好,就将另一株摘星草给他么?那现在……”
据张太医所说,姚冉的治疗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疗养阶段,不需要他再动不动往这边跑,后续的事完全可以由钟北涯来做。
若是这样想一想的话,江望渡也是时候该找过来,管钟昭要自己该得的药草了。
“没错,我……”钟昭心头也记挂着这件事,闻言点了点头,打算告诉父母,自己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东西送到镇国公府。
结果他的话刚开了个头,大门方向就传来了敲击的声音。原本不知隐藏在何处的端王府人马立刻冒了头,苏流左站在高处,抬手给钟昭比划了个手势。
外面的人是江望渡和孙复。
专门选在张太医宣布姚冉即将病愈这一天过来,是个人都能猜到他过来的目的。钟昭走上前将门打开,毫不意外的,孙复立刻朝他张开了手:“你之前答应要给我们大人的东西呢?”
钟昭早将存放着摘星草的瓶子拿在了手中,听罢只是轻轻一抛,那瓷瓶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径直跳到了孙复的胸前。
孙复赶紧伸手扣住,看了一眼江望渡,见他朝自己微微点头,这才哼了一声揣进怀中,没有从嘴里蹦出什么难听的言语来。
钟昭今天心情很好,懒得跟这对主仆废话,双手搭上大门的边缘便要将其合上。但正在这时,江望渡忽然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有东西想送给令堂。”
说着,江望渡微微让开一步,一个看着绝对不轻的箱子就放在他跟孙复身后,光是其上的花纹就异常复杂繁密,必定价值不菲。
“……江大人太客气了。”钟昭听见这句话,第一反应是今天的太阳又没从西边出来,真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疯。第二反应则是不想与江望渡产生过多人情上的纠葛,于是他摇摇头,很干脆地拒绝:“不过草民家中贫寒,怕辜负大人一番好意,所以还是算了吧。”
钟昭满以为江望渡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心里同自己一样恶心厌烦,所以在这句话落下之后,就动了动手想将门重新关闭。
可就在他们将门推到一半时,一只手从门缝中伸了过来,竟是想阻止这门合上的意思。
若这是武功全盛时期的钟昭,或许还能及时把门撑开,打断即将到来的惨剧。可现在他真的只是普通书生,纵使已经努力把门往两边拽,也依旧不能阻止这一切。
江望渡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听上去很想压制,但还是没收住的痛叫,等到门终于停下的时候,他快速抽回手,疼得整条手臂都在抖。
“你这是干什么?”钟昭没有料到会有这变故,心下一跳的同时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下意识感觉对方在装可怜,可又想不通江望渡这样做的目的。
孙复在旁边看呆了,片刻之后红着眼睛高声叫道:“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