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飏沉默了一会儿:“就是樊均。”
“行行行,就是就是就是他。”老妈摆摆手,“我去买菜,你在这儿待会儿还是?”
“我……不想走路了。”邹飏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他本来是想陪老妈去买菜的,但又担心会让樊均觉得自己一回来就赶紧拉着老妈打听他的事儿。
“你在学校还总跑步呢,”老妈拿了个环保袋往外走,“这体力也不行啊。”
“今天太刺激了。”他笑了笑,坐到前台后头,趴到了桌上。
“那块儿再往右点儿?”吕叔看了看训练台的位置。
训练台还没完全装好,移动起来不难,樊均应了一声,对着台边一脚蹬了过去。
训练台往右边移动了两寸。
同时跟地板摩擦出了尖锐的一声响。
“……完了,”樊均赶紧蹲过去看了看,地板上被划出了一道不算深但挺明显的划痕,他伸手摸了摸,“吕泽要弄死我。”
吕叔笑了起来:“就说我弄的。”
樊均没说话,搬着台子又慢慢地给拉了回来,把划痕挡上了:“可以了,歪点儿歪点儿吧。”
“到时他一看歪的,”吕叔坐在旁边笑着看他,“一挪正就看到了。”
“那就是他弄出来的了。”樊均说。
“嘿。”吕叔说。
樊均笑了笑,拿了扳子开始固定训练台。
“均儿啊,”吕叔在他右边的台子上坐下,“今天跟邹飏去哪儿了?”
“游乐园,”樊均说,手里的动作没停,“还有他那几个同学。”
“哦,”吕叔停了停,“那几个孩子还挺有意思的,毕竟大学生,学校也比吕泽他们那个学校好呢。”
“嗯。”樊均点点头。
“好玩吗?”吕叔问。
“挺好玩的,”樊均看着吕叔,“过山车什么的挺刺激。”
“是么,我没玩过,”吕叔声音里有些感慨,“当年咱们新闻里还播过那个过山车呢。”
“有空我带你……”樊均说到一半突然一阵心慌,猛地停下了。
手上的活儿也停了。
“今天……”吕叔往他身边又凑了凑,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碰上什么事儿了吗?”
樊均沉默了很长时间,一直被忽略掉的不安和慌张再起翻了起来。
没有之前强烈,但依然清晰。
“我……”樊均坐到了地板上,轻轻呼一口气,“买点心的时候碰到小彤姐姐了。”
“小彤?”吕叔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以前住17号的那个小姑娘吗?”
“嗯。”樊均点点头。
“她认出你了吗?”吕叔问。
“应该是不确定,或者……我脸上这些疤,想认不出都难吧,”樊均低声说,语速很快,“不过我走开了,她跟邹飏打听我是不是姓樊了,邹飏说我姓邹……”
“那就没事儿,没事儿,”吕叔一直在他肩上轻轻拍着,“那肯定是没认出来,其实她认出来也没事儿,她家早搬了,没在那儿住了,她也不知道你住在哪儿。”
“嗯。”樊均点点头。
“那片儿谁家也不会跟樊刚有什么联系,”吕叔说,“再说了,谁见了他不得躲得远远的,没事儿。”
“嗯。”樊均应着,“其实我知道。”
“害怕也正常,谁不怕,我都怕,”吕叔说,“但是咱们现在在南舟坪,离得远着呢……你上月不是还去了趟爷爷家么,也没他消息是吧。”
“嗯。”樊均拿起扳子继续干活。
“那就没事儿,能理他的也就他爹了,”吕叔说,“你爷爷这么多年都没他消息,说不定死了呢。”
樊均抬头看了看吕叔,笑了笑。
“要帮忙吗?”邹飏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完事儿了。”樊均回过头。
“以后教练就在这上头打学员了是吧。”邹飏站到训练台上。
“别造谣。”樊均笑了。
“上几节课了?”吕叔问。
“刚一节,”邹飏说,“准备这两天再约一节。”
“均儿教得细,”吕叔说,“猴儿那几个,来的时候纯废物,这几年下来能打比赛了。”
“嗯。”邹飏点了点头。
吕叔走开之后,樊均站了起来:“我去隔壁。”
“找蓉主席吗?”邹飏问。
“嗯。”樊均点头。
“我跟你一块儿去。”邹飏说。
“哪几个啊?”蓉蓉坐在椅子上晃着腿,搂着小白的脑袋来回揉着。
“前阵儿来过的。”樊均说。
“哦!”蓉蓉一拍腿,指着邹飏,“是不是你跟吕泽PK那天那几个。”
“……是。”邹飏坐在离小白最远的角落里,早知道狗在这儿他就不过来了。
“都挺文气的,怎么还要拍吕泽那样的照片呢?”蓉蓉皱着眉。
“是樊均那样的。”邹飏纠正她。
“那不是更难了,”蓉蓉又一拍腿,笑了起来,“樊均多帅啊,吕泽还没有脸加成呢。”
“哎。”樊均往门外看了一眼。
“他来了?”蓉蓉赶紧往也外看了看。
“没,”樊均说,“不用拍得多像专业的,就要那个感觉。”
“行吧,”蓉蓉又看向邹飏,“不过邹飏应该可以拍得好,你俩还可以拍个双人的……哎对,要不给我们舞蹈室拍几张当宣传。”
“那你得给我钱,”樊均说,“虚假宣传要加钱。”
“收费怎么收?”邹飏问。
“怎么还配合上了?”蓉蓉敲了敲桌子。
“……我是问我那几个同学的。”邹飏说。
“外道了啊,”蓉蓉摆摆手,“这两天我也没什么事儿,闲出屁了都,不收费,当交几个朋友了。”
邹飏没说话,看了看樊均。
“谢了。”樊均说。
今天晚饭就四个人吃,老妈简单做了个炖锅。
按说人越少对于邹飏来说就越尴尬,但也许是因为没有吕泽在,他反倒自在了不少,虽然听着吕叔和老妈边吃边聊天时,他还是会有奇怪的感觉。
不像跟老妈一家的,跟吕叔更不是一家人……
他扒拉了几口菜,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不知道是不是热闹了一天,这会儿突然就觉得很孤单。
“你一会儿回去吗?”吕叔问樊均。
“跟老四和大头鱼他们打会儿台球。”樊均说。
“哦,”吕叔想了想,又看着邹飏,“小飏要不要……”
“他不会。”樊均打断了吕叔的话。
邹飏没出声,略微有些尴尬。
“哦这样啊,”吕叔笑了笑,又解释了一下,“老四和大头鱼跟均儿也算一块儿长大的了,都我们这儿街坊。”
吕叔这一解释,就真的尴尬了。
“老四就今天碰到那个,”樊均说,“大头鱼是菜鸟的老板。”
“……嗯。”邹飏应了一声。
“我也就随便打会儿就回了。”樊均跟吕叔说。
“要不……”邹飏咬了咬嘴唇,转头看着他,“你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