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要说老周更疼爱谁,那还是成绩差,但嘴甜,父母又有钱的大孙子。
这两家人下午去镇里玩,此时大包小包回来,岳迁不想参合人家的家务事,埋头跟着老岳往门外走。谁知那大孙子忽然指着他大喊:“卧槽!男妖怪!”
这一喊,小孙子也来了劲,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推着眼镜仔细瞧,“真的耶!”
“胡说什么!这是岳爷爷家的哥哥!”老二媳妇不愧是做生意的,连忙笑着打圆场,“孩子不懂事,口无遮拦,大过年的,别生气。”
岳迁哪里会为这种事生气,但他好奇,他背地里被人叫过“男神”,可从未被叫过“男妖怪”。
“可他就是啊!妈,你看他这衣服,也是水蓝色的!哪个好人家穿这个啊!”大孙子执着地喊着。
老二媳妇刚捂住他的嘴,小孙子又来劲了,“就是,我们刚才看见的女妖怪不是也穿这个吗!”
一屋子大人都来对付两个孙子,老岳不跟孩子计较,拉着岳迁要走。岳迁却倒回去,弯腰看着小孙子,“什么女妖怪男妖怪?我这衣服哪里不对?”
小孙子胆小,跟着大孙子喊得来劲,大孙子被他妈制住,他就不敢单独面对“男妖怪”了,“你,你的衣服和她的差,差不多。”
“走了!回家吃饭!”老岳催道。
两个孙子双双被捂了嘴,老大上前解释,“他们说的是刘大妈,疯疯癫癫,老是穿红戴绿,跟个妖怪似的。我们刚才碰到她,她穿的羽绒服……就和你这有点像。两个孩子过年才回来,被她吓着了。”
完成拜年任务,回家路上,岳迁问:“爷,你给我买女款啊?”
“瞎说!是男款!”老岳冲着夕阳大声说:“听他们乱说,男的就不能穿水蓝色羽绒服了?”
岳迁本就是开玩笑,他知道这是男款,“那个刘大妈到底是谁?我看看去。”
老岳说:“你这脑子还能不能好了?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
岳迁抱头,“爷,我头有点痛!我肚子饿了,我们快回家吃蒜薹腊肉吧!”
“你这讨债的!”老岳嘴上骂,心里却很高兴。今天拉着岳迁走人户,他起初很忐忑,生怕岳迁给他丢脸,但岳迁被开瓢后像是突然长大懂事了,会帮忙做家务不说,还会哄他那些老伙计开心。
他老了,不可能照顾岳迁一辈子,岳迁早点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他才能放心。
爷孙俩回家新炒了两个菜,老岳早早回房睡觉,明天要打扫清洁,后天要给儿子儿媳上坟,桩桩件件,安排得很有条理。
岳迁前些天睡多了,有些失眠,夜里听着鞭炮声和狗叫,有些想念原来的世界,他的重案队,他带的徒弟,他的好搭档,还有他那个总是操着老妈子心的舅舅。
想来想去,黑暗里,一张苍白的脸逐渐清晰,是尹莫,狭长的眼尾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意识到自己在想一个白天遇见的怪人,岳迁刚酝酿出的瞌睡顿时烟消云散。
他立即坐起来,看着被各种烟花照亮的窗外。嘉枝村平时只有老人,一年里只有这个时刻,年轻人们带着孩子回来了,村子要热闹到大年十五,烟花比路灯还管用。
他索性走到窗边,看被照亮的天空,脑子里闪过读过的平行时空的理论。原主是原主,他是他,可是这里为什么和原来的世界有诸多相似?假如这里是平行世界,那原本的他是不是还在继续破案?
货车的动静将岳迁的思绪拉回现实,定睛一看,那货车十分眼熟,后面放着和春节气息格格不入的花圈、纸房子。
尹莫的车。
这么晚了,还在忙呢。岳迁一想,笑了声,人家做殡葬的,不就是晚上最忙?
拉着纸扎的货车经过后,鞭炮和烟花都哑火了,大家忌惮尹莫,可能看到他,连继续在外面玩的心情都没有了。
岳迁重新躺回床上,这次很快入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老岳闲不住,岳迁还没起来,他就搭着梯子擦玻璃了。岳迁下楼一看,老头儿正挂在二楼外面,绳子摇摇晃晃。
“我去——”岳迁大喊:“爷,下来!我来擦!”
“你吃早饭去!”
“你不下来我就不吃!”
老岳这才颤巍巍下来,欣慰地瞧着岳迁,“知道心痛老人家啦。”
吃完老岳做的荷包蛋和面,岳迁就干起活来,危险的、重的,统统揽下,只让老岳干点擦家具、拖地之类的活。
岳家虽然没什么钱,但自建房不小,一年没有大扫除了,哪里都脏。岳迁干到中午也没弄完,这具身体素质不行,他腰酸背痛哪哪都不舒服。老岳又给他炒了蒜薹腊肉,表扬他突如其来的勤劳。
下午晾好最后一床被子时,岳迁忽然很感慨,这样和家人一起大扫除、一起拜年的春节,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了。
父母走得早,舅舅很忙,过年时抽出几小时陪他已是不易。他小时候很懂事,和舅舅吃完年夜饭就乖乖睡觉。工作之后,他和舅舅好像调了个个儿,舅舅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过年,他年年回复明年一定有空,但直到穿越,他也没能兑现。
现在好了,再也回不去了。
内疚在心里升起,他拍了拍被子,有些消沉。
“乖孙!”老岳看着干净亮堂的屋子,对他的称呼都变了。
“诶!”岳迁打起精神,“啥事儿?乖爷。”
老岳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抄起扫把,可他老胳膊老腿的,刚动第一步,岳迁就已经跑到院门外了。
“你还跑!”老岳追上来,以为岳迁肯定躲得快,一扫把挥下去,结结实实打到岳迁背上,“你怎么不躲?”
岳迁不是不躲,他注意力就没在这上面。落了一地红屑的巷子里此时站着一个穿水蓝色羽绒服的女人,听见动静,幽幽回过头,眼神凄惨癫狂。
岳迁立即想到了昨天听说的“女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