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下人给江星阔送早膳时,敲门无人应声。雨来这才知,阿弟早早出门走了。
“翠竹,你去和管家说,要他亲自去宫城那托守门侍卫去文华殿带话,郡主让他今日办完差事,务必回府,哪也不许去。”
“郡主可是担心他去公主府赴约?”
“阿弟从小心思就令人琢磨不透。他才刚升任首辅一职,前面处死了那么多人,还有皇亲国戚……这多少双或憎恨或恐惧的眼睛在盯紧他,就等寻个错处去皇上那发落他。他竟当面答应公主赴约。”
“郡主切勿担心,我这就去找管家。”
——
皇宫向东两公里处,有一处奢华壮观的百亩大宅,前靠金陵热闹市井,后靠皇宫东侧宫门,四周有繁茂的高深树木遮挡。
锦妃为景阳公主成亲后,能与她往来方便,便就近择地盖了公主府。寻思若是皇帝思念女儿了,从后宫往东侧门出去不一会也就到了。谁知,皇帝醉心于修道,什么公主府,连奉天殿也多年不去了。
是以公主府上住了三十二面首,天天饮酒舞剑,吟诗作画。
是以金陵坊间有云:
“公子何须勤耕读,公主垂青自养儒。金鞍玉勒随君选,不向寒窗问有无。”
一时便有心思活络的小白脸或托前人举荐,或在公主朝真的路边搔首弄姿,寻些机缘“偶遇”,以此入得朱门。
这日公主极尽打扮之能事,启匣开奁,红妆映镜,着孔雀罗裙,裙裾逶迤,珠光曳影。
将螺子黛描了细细的柳叶眉,扬州鹅蛋粉抹了又抹,甚至将嘴角那颗痣也抹上了。
“公主今日格外华贵,美不可言。”曼儿感叹道。
“不知他喜欢柳叶眉,还是远山眉?他喜欢女子娇俏,还是喜欢女子骄傲?”
公主对镜摆出各种姿势,忽而又十分懊恼道:“我昨日去王府,毫无准备,小觑了此人,只当享有战神名号的人物最多是个长得不错的屠夫。”
“天下女子谁不羡慕公主仪态端庄,身份尊贵,公主天生就有仙人之姿。”
“哎,那人来了没?”
“暂未。”
“他会不会不来了?”
“他不敢。这是公主亲自邀请的宴席,给他庆贺的,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
“也是,我那倒霉舅父的官职被那人接手,他当首辅好做的么,少不得来笼络笼络我,让我在父皇面前说些好话。”
“正是。金陵谁人不知,圣上极疼爱公主殿下。”
“我还是在屋里等着,免得他以为我多期待他。”
正说话间,庞公公来报,“殿下,首辅大人来了。”
“快,快请进来,赐茶。”
公主随即起身,慌慌张张往观山厅赶去,若不是曼儿搀扶着,必扑摔两回。
行至观山厅,见到那蜂腰猿背的身影,就不太能正常呼吸了。
“臣拜见景阳公主。”
“江大人免礼,来人,赐座。”
江星阔坐于左手侧太师椅,宽大的手掌放置于两条刚健有力的大腿上,他虽是练家子的身材,长相却俊秀得诡异。
公主看得喜不自禁,只能用喜事来遮掩一下她作为女子残留的矜持。
“恭喜江大人高升。昨日仓促,没有与大人好好说话,今日大人来我府上,不如坐得离我再近些。”
女子便是这样,纵风流无度,在心仪且膜拜的男子面前,又娇羞又矜持。
她指了指桌边最贴近的上座,眼波传情。
江星阔依言坐得近些,甚至还倾身低语,男子气息似檀香,令公主目眩神迷。
“殿下,微臣为尽臣子本分,不得不秉公处理了程大人。为给公主赔罪,臣今日有一大礼奉上。”
公主并不在意他说什么,只盯着他交领处隆起的锁骨,白皙刚劲,是少年般的清爽,府上也有年轻的小白脸,但相比之下,实则都是庸脂俗粉。
“我以前吃的都是什么粗糠啊!”她在心里哀嚎。
“殿下,可否让臣现在将礼献上?”
“啊?好,好好好。江大人有心了。”
于是,江星阔抚掌两声,江左将一个周身裹着红绸的男子押至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