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余伯希没有发火,也没有埋怨,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闷闷道:“嗯,我知道了。”
这比任何一句责怪都更狠。他没有再向你讨要那一点点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嘟声响起,电话已经挂断了,然而贺炤还握着手机保持着通话的姿势久久不动,他猛然想起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余伯希说句生日快乐。
是啊,余伯希怎么会问呢?
他一出生就被父母寄养在了姥爷家,就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余伯希。
其他人或许还会质疑工作大于家人恋人的道理,而余伯希是最不可能质疑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被放在第二位的那一个。
晚上八点,钱哥果然开着车来找贺炤了。
钱哥开车停在门口,摇下车窗,对着站在路边的贺炤说:“走吧,可别迟到了。”
贺炤站在风口,没动。
“听见没有?还想不想在圈里混了?”钱哥推门下车,一把抓住贺炤的胳膊,“你要是不去,我就当你违约,明天你别想再进这个剧组!”
贺炤没动,他的手在细微地发抖。
钱哥察觉到贺炤此刻的动摇,心中暗笑:“果然高中生就是好唬。”
“你是不是聋了?你听见了没?”
下一秒,贺炤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发紧:“我不干了!”
贺炤刚才的劲儿大得让钱哥一个趔趄差点跌倒,钱哥一愣,回过神来青筋暴起吼道:“我□□娘!你找死是吧?”
贺炤深呼吸一口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去他妈的,我不干了!”
“就算你真能联合起来,把我踢出这个圈——我也不干了!”
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抽噎着想,他明明只是想给喜欢的人过个生日,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却要被这样对待?
钱哥回过神来要扑上去,贺炤却已经转身跑远,像只从网里逃出的动物。
他的鞋踩在地上像在踩冰,后脑勺冷得发麻,却跑得像逃命。
他忍着泪意,一边跑,一边低头看表:现在八点十二,还来得及!
他拼命想赶回去,想要告诉余伯希,你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
他什么都不顾了。
管他饭局、合约、未来,哪怕他来晚了、错过了、没赶上,也要拼尽全力跑来。因为有些人你错过一次,就再也来不及了。他只记得一句话:
“你不能连一顿生日饭都舍不得给他。”
他飞奔出去,像是终于挣脱了什么。
天已经黑得彻底了,稠浓的夜色之下余伯希站在窗前。
手机里餐厅的工作人员还在问他究竟几点到,他从六点等到了九点、十点。
余伯希的心一点一点冷却。
谭咏菲走了过来语气温和:“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呢,他连假都不愿意请。”
余昱打断道:“你也别伤孩子的心。”
谭咏菲叹了口气:“我不是心疼他吗?他甚至都放弃了……唉……”
余昱安慰道:“伯希啊,你也别太难过了,下次你们还是可以见面的。”
余伯希一开始充耳不闻,只是低着头刷新手机页面,直到时针指过10点他才确定,他是真的不会选择他的。
他不是不想相信。只是这句话,在他心里早就被说了千百遍。
今天,只是刚好有了一个出口。
沉默了许久余伯希终于抬起头,喉间微涩,他冷笑了一声,道:“是啊,因为你们是一种人啊……”
在你们看来,感情永远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人,唯有他,才是可以舍弃掉的那个。
余昱充耳不闻,看了眼手机道:“你和贺家那个孩子是不是在一个班?他怎么了吗?”
余伯希连问都不想问,“谁知道?可能是考得不好被父母打了。”
毕竟他爸妈以前就那样。
余伯希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手机,又看了一遍菜单。
菜单是他亲自选的,甜点换了两遍,因为贺炤不爱吃椰浆。
他回了房间,关了灯,也把那个一直在等、一直在相信小猫的自己,关了起来。
指针指向十一点,贺炤从地铁口飞奔出来。
他掏出手机,赶忙给余伯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
“接电话啊余伯希!快接电话……”
最后微弱的电量也已经耗尽,“草……”
他是不是真的让余伯希伤心了?
街道寂静,寒风刮脸,他顾不得疼。
余伯希想必一定准备好了一切,有对他胃口的饭菜,有漂亮的大蛋糕,有很多蜡烛……
他在等自己和他一起吹灭,然后许下新一岁可以继续在一起的愿望。
只要自己到了就好。
他越跑越快,仿佛再快一点,就能追上那个还在等他的少年。
——他要告诉他:这次,我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