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对兹梅伊来说是什么呢?
是最迷茫懵懂时期的温暖与光明,是纯真的代表与孩童时期的梦,是她为了不再恐惧而自我消亡的一部分意识。
米洛用堪称自我献祭一般的被吞噬,确保兹梅伊不会因为自身的危害性而产生新的恐惧。她不会因为可能吞噬朋友,可能吞噬世界而走上不归路。也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的情绪因为缺乏【恐惧】而显得过于平静和淡漠,害得维尔斯以为她没有了七情六欲。
怎么会。
驱使她做出一切的正是因为那可以碾压所有负面情绪的爱啊。
可现在她发觉自己可能又看见米洛了。
为什么?她明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那部分意识,米洛不会再回来了。
我因何而恐惧?
因为阿佩普的那番话?因为那个可能已经是事实的猜想?
身边笼罩着阿佩普的气息,她在兹梅伊进一步询问后万分确定:“我不会记错佩塞古斯和维尔斯鲜血的气味。你的体内有同样的气息。”
维尔斯还没有逝去,他也不会因为和妹妹大打出手而流血,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兹梅伊在吃她的哥哥。
“……你怎么会闻出维尔斯血液的气味?”兹梅伊的关注点微微偏移的一下。
阿佩普重新爬下来:“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久到那时候我还不是如今的模样。天理谋夺了世界,在尼伯龙根回来前维尔斯就已经诞生了,那个时候他抱着还没有破壳的你,四处奔走寻找可以孵化你的亲族。”
“他那个时候太小了,骤然失去母亲,看着同胞的血泪哀嚎与横死眼前,根本没有办法隐藏他的愤恨。在当时天理占据绝对优势的提瓦特,他的安全并不能够得到保证。”七王尚且身死,诸多亲王与龙嗣也成不了气候,没有谁可以庇护这个出生没有多久的年轻小龙。
“我那个时候追随的是尼伯龙根,忙着联系在世界外游历的他回来夺回王位,因此忽略了维尔斯的成长。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集结所有尚有一战之力的亲王与元素龙开始对天理的反击。虽然最后结果并不如他所愿,但是也为返回的尼伯龙根创造了绝妙的时机,尼伯龙根重创了僭位者和祂的影子,然后……不甘的沉寂了。世界的壁垒出现了数不清的裂隙,边缘的版图破碎不堪,深渊也融入了世界。”阿佩普叹息一声,“也正是那场战争,维尔斯失去了你。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倒在诸多同族血肉汇聚的尸山血海里,让我分不清哪里是他受伤的位置。他本来是你们这一代中最漂亮的一个,那天丑的我差点没认出来,浑身都是伤和血,羽毛一缕一缕地打结,好多地方秃了……佩塞古斯最爱漂亮了……”
兹梅伊只觉得难过。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往日种种仍历历在目。”阿佩普长叹一声,“那一战死伤无数,但是我们都不后悔。唯一让维尔斯恼火的可能就是他没能拉住你滑向深渊,那是尼伯龙根死后壮烈的景观,空间破碎。吸纳周遭的一切,同类的尸骸,僭位者的伙伴,以及尚未破壳的你。”
尼伯龙根死去都要拉着僭位者的手足力量陪葬,谁知道维尔斯上战场的时候把他未出生的小妹妹都带上了。
“后来了他发了狂,每次身体养的差不多了就去找天空岛的麻烦,三女神的权柄,太阳神车的车轮,原初四执政的神庙。能毁掉的几乎都毁掉了。直到最后一次,我不知道他吞下了什么,那天也是天上第一次降下寒天之钉,几乎要把他的心脏打个对穿,也毁掉了他当时栖息的一座雪山。”
“那是他在我印象中最后一次闹得如此厉害,提瓦特有三分之一的版图都被恐怖的寒潮笼罩冰封,再往后他就缩在如今居住的雪原,任由风雪扩散。直到某一日他的气息消失在雪原,再次出现后,身边多了一个你。”一个面目全非的,生而愚痴的幼小孩童。
“兹梅伊,因为你重新回到他身边,他才重新在地上活动,找上了我,恳求我教导你。但是我拒绝了,当时我满心都是复辟龙族荣光,我渴望找到随着尼伯龙根一起沉寂的深渊力量去击溃天理,我知道我没法教导你,所以我拒绝了。”阿佩普闭上眼睛,“谁知道那不是可以击溃天理的力量,那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回到须弥城的时候,天光微亮。兹梅伊推开房门,看见了坐在她房间里的维尔斯。
“欢迎回来,兹梅伊。”维尔斯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笑容,“补个觉吧,兹梅伊。”
她走进房间,手背在身后关上房门,这举动惹得哥哥眉头一跳,似笑非笑:“要讲悄悄话吗?”
“你一夜没睡等我回来。”兹梅伊反问,“不想睡觉吗?”
“年纪大了,觉少。抽空补补就好了。”
“啊……”兹梅伊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哥哥感到毛骨悚然,这样的怪异很快消失,因为兹梅伊脱下外套掀开被子斜躺在床上,鞋子和小腿还露在外面,只是拽了被子一角盖着肚,“我睡一会,你忙去吧。”
“……哥哥给你做顿饭,等你睡醒就能吃了。”维尔斯很快安排好。
虽然不知道妹妹为什么锁了房门又不再开口,但是维尔斯有自己的事要做。
房间里传来女孩困顿的闷声回应:“嗯。”
看来阿佩普的记忆还没有整理顺畅,兹梅伊应该还不知道……维尔斯轻手轻脚下楼,去厨房寻找食材准备给自家姑娘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