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层岩下的第三天，荧背靠石壁而坐。她并非孤身一人，相反，这处不大的空间里称得上是热闹：来自稻妻的好友荒泷一斗，久岐忍。来自璃月的夜兰，烟绯，魈。再加个不离不弃的派蒙，勉强可以凑两桌麻将——荧一人打两桌的牌。

他们不饿，也不想睡觉，但是随着时间嘀嗒流逝，精神上的疲惫积压是难免的。而且莫名的情绪流淌在每个人心间，大家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尽管他们没有觉察。

夜兰作为天权星手下的情报头子，自然是七窍玲珑心，对危险的警觉丝毫不亚于善于战斗的夜叉上仙魈。相比荒泷一斗这种乐天派的单纯人物，夜兰对魈的警戒数高得不得了——即使她知道魈是守护璃月数千年的，降魔卫道的仙人。

“这很不正常。”夜兰面对旅行者的询问，“我对同伴的猜疑和警戒不应该到如此地步……”

“和我保持距离，业障对凡人的危害太过深刻……你应当是知道的。”魈这样对旅行者说，他们曾一同战斗，惺惺相惜。

荧有些头疼，不知道出路什么时候能找到，这种无意义的内耗显然不利于临时团队的和平安稳。

派蒙和荒泷一斗这两孩子烤着堇瓜，不时斗嘴，安静的地下空间没有那么令人窒息了。

这样不行，出路还要继续找……

她不自觉想到前些日子遇见的戴因，对方带她见到了地下的坎瑞亚遗民，那些失去理智的黑蛇骑士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践行保护民众的使命。她想到了她的哥哥，根据戴因的讲述可以知道哥哥在安全的地方沉睡，兹梅伊在帮助哥哥摆脱深渊的影响，尽管那种手段过于诛心了。

荧想到曾经和米洛提起过的，自己对那数百年沉睡期间的茫然，她感慨过哥哥在她沉睡期间的选择——如果当年沉睡的是我，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哥哥的选择？我是不是能够找到另一条路？

心脏的钝痛已经在缓解了，至少现在回忆那天的时候不会那样窒息。

戴因转述了兹梅伊的话，情况乐观的话，下一次海灯节就能带回哥哥了。这真是再好不过了……她站起身来，去寻找出路。

我还想和哥哥，兹梅伊再次见面呢。

去年海灯节认识了申鹤，今年海灯节带兹梅伊和申鹤见面吧。她们会合得来的。

兹梅伊还不知道荧有意向给她介绍新朋友，她正在教令院的图书馆角落看书——介于愚人众在教令院势力的渗透，为她办一张教令院图书馆的借阅证并不困难。

即使是在知识图书被管控的须弥。

周围基本都是忙于课题研究的教令院学生，三三俩俩结伴来这里找书借书看。像兹梅伊这样不为作业课题忙碌的只有她一个。因为着装不同，也有人质疑她是不是闯入教令院的平民。不过出示了借阅证后这些声音都消失了。

因为虚空终端的普及，越来越多的民众放弃了在图书馆看书，而是直接吸收虚空终端传来的讯息。不过学生的感官总是更纯真些，他们只会赞同这种对知识追求的举动。不会深思虚空终端的弊处，不会怀疑兹梅伊的二心。

兹梅伊看的是大慈树王时期的故事，须弥人显然由衷的敬爱那位最初的树王，对她智慧的赞美丝毫不亚于隔壁璃月蒙德的神明死忠粉。

一看出版时间，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图书了。越往后，对神明的狂热赞美越少，兹梅伊能感受那种热情在消退，衰减。

因为教令院的舆论把控吧，因为草之神五百年没能露面吧，因为大慈树王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存在了吧……

兹梅伊把书籍归还到合适的地方，然后打卡离开了教令院。须弥城市集的叫卖声更有人间烟火味，蔬果生鲜琳琅满目，蜜糖的甜香融入风中，丝丝缕缕又绵密。

如果她没有看到维尔斯兴致勃勃在摊贩那挑选食材，今天的好心情大概能持续到夜晚入睡。

“晚饭吃什么？”

“土豆蘑菇汤？”维尔斯看着手里蓝色的树王圣体菇，“或者凉拌？颜色还挺好看的这蘑菇……”

“……都行。”她放弃阻止，维尔斯做出的什么难吃东西最后都是她解决——毕竟不会有比深渊更难吃的东西了。

商贩听闻这位雪国的客人想凉拌蘑菇，连忙阻止：“客人，蘑菇可生吃不得啊。最好是做熟了再吃，炖土豆炖肉或者炸着下酒都不错……”

维尔斯扭过头问：“你想怎么吃？”

“油炸。我想喝酒了。”兹梅伊心想油炸食品再怎么做都不会多难吃吧。派蒙和荧都很喜欢油炸食品。

维尔斯点头：“好，我再买点海鲜。”

他显然很喜欢这种生活气息浓厚的相处方式，好像什么阴谋诡计都与他们无关，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像那些被神明庇护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