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晓在人类的语言中，这些小东西应该叫做什么。但不妨碍她轻而易举就嗅到了它们身上浓郁的，来自深渊的气息。

那是米洛最为厌恶的东西。

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反胃。

几乎下意识地张开祂的嘴，把沾染深渊的“兔耳朵”们全部吞噬。

黑色鳞片覆盖的皮肤，寒光凛冽的尖牙，张开嘴时，如果正面看，能看到祂巨大口器中蕴藏的神秘漩涡。

“……深渊……”

“嗝——”

黑发的人类女孩打了个饱嗝儿，她坐在有着明显烧焦痕迹的草地上，摸着不太舒服的肚子，反胃感促使她止不住地干呕。

样子像是贪食吃撑了想吐。

“呕——”

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压低身子跪伏在地一个劲地呕，可是她什么也吐不出来。

直到一双锃亮的黑皮鞋出现在眼前。

她被捏住肩膀提了起来。

像个小鸡崽似的。

“或许你该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哥哥？”

兄妹俩并排坐在山地边缘吹着风。

虽然西装革履还绑了武装带的成年男性坐在这真的很不符合他的气质。

米洛老老实实跟哥哥讲述她是怎么离开家，大老远赶来蒙德，并且坐在瞭望塔吃一整晚落落莓，清晨吞了三只“兔耳朵”还很没出息的干呕的经过。

非常乖巧本分，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说走就走的性子。

哥哥忧愁地下意识点了一只烟。

“这是什么？烫烫的，还有灰白色的雾……”

哥哥回过神来迅速掐灭了烟：“这个不能吃。”

“喔……”她继续乖巧老实。

哥哥继续吹风，继续忧愁，就在米洛第四次被林间小松鼠抱着的松塔吸引视线后，哥哥终于发话了。

“……你还是叫米洛……对吧？”

“嗯嗯。”

“既然你已经跑出来了，再把你送回去也没用了。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哥哥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社畜连轴转后特有的颓丧疲惫感，以及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摆烂，“不想吃的东西不要吃，不想做的事情不要做，不要和神走得太近……”

哥哥看了一眼米洛的神色，半晌没能说出话来：“……算了，不该这么苛求你的。”

米洛把脑袋凑过去给他摸摸。

“…只记得一点：遇到搞不定的事情喊哥哥。”哥哥的吐槽让米洛不好意思，“反正你向来有自己的主见，把我的话当放屁。”

“我还是很听哥哥话的。”

“嘁……”哥哥捏着她的嘴巴，检查了一下她牙齿口腔有无异常情况，“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既然你出来了就该带点钱财傍身……几袋子摩拉带着不方便，弄丢了遇到想吃的又买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看……这是我工资卡，收好了哈，丢了补办很麻烦的。”

“嗯嗯。”米洛珍而重之地将那张卡收起来，然后无光的黑色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哥哥，露出一个像白兔子的笑容。

哥哥一下子就心软了。

“唉……笨就笨吧。”哥哥被他自己的紧张焦虑折腾得受不了了，捂着额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摇着他老妹的肩膀，想把她脑子里的水摇出去，“拿着这张卡，出门取钱就找北国银行。全大陆都有北国银行的分行，有愚人众在的地方就有哥哥的眼线，你在哪里都能取钱，没有份额，超出卡的……应该不会有超出余额的情况，就算有，就算钱不够，也能预支，哥哥接到消息就会往里面充钱的，不要怕吃没了，听明白了吗？”

“嗯嗯。”

“别嗯嗯，重复一遍。”

米洛从善如流地复述一遍，终于让老哥勉强放下心来，给她留下进城的通行证，两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看上去还是不放心，但得先离开处理要紧事。

米洛盯着那张卡看了很久，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张小卡片就能存那么那么多钱，但是不妨碍她收好这张承载着老哥在人类世界兢兢业业工作几百年的回报，准备去人类的城镇找那什么北国银行取钱，买一只甜甜花酿鸡吃。

嗯，就是甜甜花酿鸡，金发和白发的孩子分享给她的食物。

于是在经历愚人众驻扎后出现一系列烂事，对愚人众感官并不友好的蒙德城，一个黑发黑眼睛的女孩子好奇地四处转悠，巡逻的西风骑士问她要找什么，回答要找北国银行——蒙德城没有北国银行呢。

“啊？”哥哥不是说北国银行哪里都有的吗？

也许是她的疑惑太过情真意切，西风骑士向她详细解释了一番蒙德城各储蓄银行的分布点位，并介绍她如果要办理存钱储蓄业务，可以去晨曦酒庄名下的银行，绝对可靠。

虽然不明就里，但是米洛依旧乖乖的“嗯嗯”。

这代表她在认真听，虽然不一定立刻就能理解通透，但总会是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