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苒想锤一下自己的额头,努力清醒过来,抬手的时候,才发现手也被他握住了。
她刚准备抽出来,但晏绝突然示意她听外面的声音。
隔得太近,动作间,他的唇几乎从她额角擦过。
傅苒顿住了。
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隔着一段距离,中间还有山石阻挡,听得不那么真切,只能大概辨认出来应该是崔林在说话。
“……苏太傅前日与我父亲……提及了亲事。” 崔林的声音带着几分郑重和紧张。
“什么?”苏琼月的声音仿佛大吃一惊,“可我……根本没有听伯父说起过!”
崔林的声音停滞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这正是我想告诉苏娘子的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旦定下,便容不得再反悔,我……我猜测苏娘子或许尚不知情,所以冒昧相告……想亲口问问苏娘子的心意。”
这次他顿了更久,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实不相瞒……我在洛水畔对苏娘子一见倾心,早已心仪于娘子。”
“得知家父与令伯父有议亲之意,我极为欣喜……若此姻缘有成,我崔林在此立誓,此生必珍之重之,绝不相负……”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
求、求婚?
不是吧……
隔得太远了,传到傅苒这边已经很模糊,她还以为自己晕乎乎的产生幻听了。
说实话,有点不好意思,她还从没干过这种听墙角的事情,本来应该避让的。但事关苏琼月,实在没办法那么坚持道德底线了。
她在心里默默给崔林道了个歉,强打起精神,试图从那些模糊的声音中捕捉到更多信息。
但这时候,崔林可能是因为一番真情表白太过紧张,走远了几步,声音更小了。
傅苒努力集中注意力,却被逐渐上涌的困意淹没,字字句句都像在空中飘荡,飘得离她越来越远。
忽然间,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托住了她的下颌。
傅苒茫然地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脸都快要贴到晏绝线条分明的锁骨上了。
如果是平时理智的时候,她肯定会马上避开,跟他保持安全的距离。
然而,酒和困意放大了情绪上微小的冲动。
让她变得敢于去触摸蛇的鳞片和尖牙,而不惧怕被他猝然应激地反咬一口。
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直接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侧过头,继续往说话声传来的方向靠过去。
晏绝身体一僵。
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这么接近过。
太过陌生的亲昵距离,甚至带来了一丝侵略般的强烈的冒犯感,让他像是被捏住了命脉的野兽,全身的毛发都忍不住竖立起来,下意识要摆出警戒的姿态。
他本该立刻把她推开,让她不要往他怀里躲,不要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他裸露的皮肤,不要这样肆无忌惮地抱住他。
却偏偏又无法抗拒这样的冒犯。
甚至心生渴望。
她的呼吸就在他颈侧流过,暖而轻的,掺着着浅淡的一点酒气。
其实他几乎不喝酒,尤其反感烈酒的气味。
但是她闻起来太甜了。
软软的,甜润的香气,像是栀子和茉莉那样芬芳而馥郁,混合着酒,因而变成了一种让人眩惑的醉意。
醉意在这样的时刻加重了危险。
因为这会让他不再想要压抑那些黏稠的欲望。
晏绝闭上眼,一直绷得紧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任由她把自己压在粗糙的山石上。
他拿开她环在自己颈后的手臂,再次握住她的手,就这样缓慢地分开,十指交织,然后一点一点地摩挲而过,在脑海中勾勒出细腻的形状,从她的指尖、关节、手心……到掌纹。
可以触碰到她的脉搏,很轻,却充满生机,即便在他按压的力道下,依然勃勃地跳动着。
让这样的生机消逝原本是轻易的事,但对他而言,已经如此困难,不可能再做到。
他的动作停下来,就这样停了很久。
在傅苒下意识蜷缩起手指之前,他低下头,亲吻了她的手心。
一个潮湿的吻。
傅苒感觉到了这种湿润的热意,想把另一只手抽开,却被他更紧地按住,压迫在自己的胸口。
明明晏绝才是那个束缚她的人,可是看起来,就好像是她在制衡着、囚禁着他一样。
奇怪的亲密,可是她实在太困了,没有力气去思考更多。
“殿下,阿真?”
意识渐渐陷入朦胧,她用残存的一点清醒,含糊又不解地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想做什么呀?”
他想……
做什么?
晏绝的睫轻轻颤动着,俯得很低,几乎把脸埋在了她的颈窝之间,喉间压抑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喘息。
想把她弄脏。
用一些别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