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辰宇松开梁恪,抬手从安然端着的果盘里拿出颗葡萄就往嘴里送。
“不是,202的”
“哦,那你往这儿站,我当是我们的。”
到嘴边的葡萄又重回了果盘。吴辰宇一脸不在意的推开包间门,刚要进去,又回过头来。
“我们屋归你管?”
安然停在那儿没动,抬头看他。
“一会儿来扎现磨豆浆,热乎的,有女士。”
女士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好”安然声音很轻,听上去有些木讷。
吴辰宇瞥了她一眼,又瞧了瞧站在旁边的梁恪,推门进了屋。
安然没动,梁恪也没动。
梁恪为什么不动,安然不知道。她没动是因为这会儿根本动不了。手脚都颤着呢,也就仗着走廊暗,看不清。一走全露馅儿。
她该说点什么。
出于职业道德也好,还是很久没见过面的同学,或者前任男朋友。总不该这么干巴巴的杵着。
说点啥,不同的身份,语气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热情,客气,寒暄。
想到谁,谁在心里转圈。
圈都转了十八年了,还没转出个名堂。别人张嘴就来的话,搁她这儿跟上刑似的。
这么死性咋当服务员。
你瞧人原野,几句话就把事儿整明白儿的。利利索索,谁瞧谁不喜欢。
她略微往上抬了抬视线,短暂的在梁恪脸上停了下后又很快的收了回来。
“你,”
“你,”
“安然,果盘遇故障了还是半道儿被劫持了。顾客都催了两遍了”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人也不用你了。什么热情,客气,寒暄的都被经理一嗓子吼没了。
“在门口了,马,马上进去”
“刷利点儿”
“好”
安然对着胸口的麦克风跟经理说完,千斤重的包袱算是勉强卸下来了。她朝梁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要进去。
梁恪没走,就原地侧了下身。侧身的同时还帮她把门打开了。
安然瘦,一手托着果盘,一手拿着酒,梁恪和包间门间空出的那点地儿完全能过去。
梁恪穿了件白T恤,胳膊伸过去撑着门把手。安然怕果汁蹭到他衣服上,进去时特意后背朝着梁恪,果盘和酒对着门框的位置。
后背挨到梁恪身上时,她是无意的,纯属意外。就那么及轻及短暂的一下,她还是感觉到了梁恪的呼吸有那么一瞬落在她后脖颈上。不用再多,一下,就让安然失了分寸。
一团火从头烧到脚。
心里蹭蹭往外冒的酥酥麻麻是些什么东西,安然不敢细思量。紧着躲。细想下去就和那些躲在暗处的跳梁小丑没区别了。
人出来又怎么样,根儿到底还埋在烂泥堆里。好话说不出来一句,就懂在暗地里撕磨人。
不光彩。
为这不光彩和见不得人的羞耻心,安然脸都给烧红了。
“对,对不起”
安然说的很小声,也不知道梁恪能不能听见。
梁恪手从门把手上拿开的时,朝安然看了一眼。尽管安然背对着他,可她心思全在梁恪那儿。别说看这一眼,就算梁恪这会儿在心里对她说点啥,她都能听见。
尴尬就尴尬在人这一眼挺平常,没她这些弯弯绕绕的复杂情绪。
就是这么平常的一眼,安然从中硬生生的愣是从掰扯出点别的门道儿来。
梁恪一下就叫出了安然,还留下帮她开门,不仅帮她开门还在她贴上他时没躲开。
那些都不算。就这最后这一眼,没有厌恶,没有疏离,更没好容易摆脱又见着的躲闪。
干干净净的,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梁恪没躲着她,这就够了。
你就说她病态,生拉硬拽的也要往这层关系中添彩。可哪个被磋磨散过一次的人心里没点儿妄念。
正常不了了。
再此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渴望什么。看不见人时,香味都是虚的,怎么想都行。可现在她看见了,不仅看见还亲手触碰到了。那些期待及渴望就是要想着法的往实处落。
这场自己跟自己的讨价还价最终还是贪念击败了理智。
干净不了了。打从一开始就不纯粹,现在又要什么磊落。
她渴望梁恪,渴望永远被那双干净到让她感觉不出任何恐惧的眼睛注视。
她太想踏实了。
重新燃起的念想以及在看到梁恪后无限放大的恐惧,她知道自己舍不下也放不开了。
你可以说她顽强,也可以骂她死皮赖脸。
管他呢。
梁恪或许只是不爱她,而她没了梁恪就活不成。残喘的气也是热乎的,只要梁恪在,他们就不怕没有转机。
十八岁的安然可以得不到爱情,但不能失去梁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