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激烈的内心斗争在她精心维持的冷静表象下汹涌澎湃。
王亦可的眼神从震惊、困惑、挣扎,最终定格在一种复杂的决然上。
"烦死了!"她猛地甩了甩头,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傲慢与不耐,但谁都听得出那背后隐藏的妥协,"用公司平台帮你做一场直播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她抬起下巴,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但今天你和我说的这些有的没的,我可一个字都没听到!我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顾令闻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陶乐乐再也忍不住,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用手捂住嘴,试图阻挡那些抽噎声,却徒劳无功。
她知道,她即将目睹最好的朋友走向一条不归路,而她能做的只有陪伴和见证。
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韩医生也不禁背过身去,手指悄悄擦拭眼角。
在专业和人性之间,他只能选择沉默地尊重。
病房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每个人都被各自的情绪和思绪所缠绕,而中心,是那个已经决定用生命照亮真相的女子,
她的呼吸平稳而轻浅,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积蓄力量,又像是在与这个世界缓缓道别。
……
乾清宫中,空气凝滞如铅。
萧临川和白芷隔着棋盘对坐,承稷坐在白芷怀中,天真无邪地玩着她的发丝,口中不时喊着"宁母妃"。
烛火噼啪作响,显得室内的沉默更加刺耳。
萧临川指尖轻敲桌面,眼神游移,不时望向殿外;白芷则低头抚弄怀中的孩子,刻意避开皇帝的目光。
"阿芷,你——"
"令贵妃她——"
二人同时开口,话音撞在一起,又同时噤声。
最后还是萧临川先开口,声音多了几分僵硬:"令贵妃……顾……顾令闻,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
白芷闻言身体微微一僵,指尖在承稷的衣襟上停滞了片刻。
萧临川抬头:"我竟不知你也知道背后的真相……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芷低头轻笑,这才将自从夏日宴后的种种道来。
她说的轻松,刻意隐去了自己的心理变化,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不自然的坐姿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萧临川全程神情严肃,眉头紧锁,语气中已多了三分愧意。
"我不知你竟一个人承担这些事情这么久……"
白芷勉强扯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不过是一个被框定命运,只会为爱痴狂的女子。”
“知道这些,竟然没有什么世界崩塌的恐慌不安,”白芷抬眼,看向萧临川,"我一直担忧的,只是陛下会承受不住……如今看到陛下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萧临川听着她的话,心头一阵绞痛。
白芷从出现伊始就是为了自己,这样的情感甚至不需要顾令闻讲述,他也心知肚明。
但正是如此,他也很清楚,自己无法回应白芷的情感,也无法给予她真正的安慰。
愧疚在胸口盘旋,让他一时语塞。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挤出一声干涩的"阿芷……"
白芷迅速打断,似乎不想听到解释:"陛下不用介意,至少我今天已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比一直活在幻梦里要好得多。”
“能醒来已是很不容易的第一步。”
“或许日后,慢慢地,我就不会再只为一人而笑,为一人而活了,对吗?"
萧临川听到这里,心中生出一丝隐带失落的释然。
正当他准备开口,试图用几句话缓和这凝滞的气氛时,白芷怀中的承稷忽然不安地扭动起来,小手猛地拽住了白芷的头发。
"啊!"白芷猝不及防,痛呼出声。
萧临川一惊,条件反射般伸手要拉开承稷。
"承稷,快松—"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承稷的那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在他脑海中爆开。
眼前的世界如同破碎的镜面,骤然裂成千万碎片。
时间、空间、现实的边界在他们周围崩塌,萧临川只来得及抓住白芷的手,两人便一同坠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裂隙之中。
一只小狗蹦跶着内殿,看着被掀翻在一旁的棋子,偏了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