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食堂的人不合常理的多了起来。咒术高专不难进。
夏油璨面对贴脸开大,倒也不恼,反而和颜悦色问道:“你是哪家的咒术师啊?”
这理所当然俯视的态度让那人眉心拧成个疙瘩,但还是回答了:“主家禅院。”
“禅院啊。”
夏油璨点点头,沉吟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那禅院家的咒术师站在桌子前,等得面色愈发不悦,顾忌着来前的耳提面命,到底耐着性子没敢做声,周围明里暗里观望的不自觉噤声低头。
半响,五条家的人取餐返回,茶盏无声呈在面前。夏油璨捏起杯盖,吹了口热气,才不紧不慢继续道:“实力不错。你是准一级术师吧……炳的成员?”
那术师腮帮子绷紧几瞬,硬邦邦道:“不错。”
他似是想要争点气势,但开口就不自觉低了声调:“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见教倒是谈不上。”
夏油璨柔声笑道:“只是吧,私认为,我们这种大家族更要注意祸从口出啊。”
她猝然抬眼与他四目相对,眼神阴鸷如狼:“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的。”
那咒术师浑身一颤,只觉一股冷气蹿上脊梁!
他定了定神,强行镇定:“阁下说得有理。还有吗?”
夏油璨慢悠悠抿口热茶:“还有嘛,就是好奇,炳作为禅院家的队伍,服务对象是禅院家吗?”
禅院咒术师:“那是自然。”
“很好。”
夏油璨点点头算是应了,转头就对左右吩咐道:“禅院家不想服从总监部的任务安排,去,向总监部提名将禅院家踢出总监部去。”
“什么!”
人群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禅院真希更是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卧槽,人怎么能这么有种!
禅院真希猛回头看五条悟,发现他不同于周围其他人,全然一派胜券在握的看戏之态。不由在心里感叹不愧是五条悟。
以及那孩子不愧是夏五俩人的孩子。
她心里那点因为被夏油杰爆打的阴影而对夏油璨产生的有色眼镜,唰的一下子就消失了。
活该你们是一家三口!!!
那咒术师大惊失色,怒道:“禅院家在总监部辛劳多年,你凭什么提名将禅院家踢出总监部?!”
要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大放厥词就算了,这家伙现在代表的是五条家。
先不说能不能踢出去,光今天五条家提名踢出去这事传出去,到时候到处都是谈论御三家内部不睦怎么勾心斗角的……他们这些大家族还要不要脸了?!
禅院咒术师此刻非常怀疑夏油璨的脑子到底有没有问题,不是说她超强的吗?怎么连这种昏招都冒出来?!
得到命令的五条家左右也是有些犹豫:“大小姐,这……”
夏油璨嗤笑道:“怎么,把禅院家踢出去不是件好事吗?他们做的什么事有什么德行,就这还不踢?”
你禅院家联合加茂家背刺五条家在先,还提什么御三家同气连枝?
你做得初一,我做不得十五?!
五条家左右:“话虽如此,但是……”
茶盏被猛地搁在桌案上,瓷器咯咯吱吱,水面飘摇甩出些许来。
“观炳成员所言所行,便知炳如何,便知其主禅院家如何!”
夏油璨作色:“成天不干正事就知道到处诬陷真正做正事的人,哪有什么御三家的样子!”
“世家大族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这哪里是诬陷了!”
那咒术师不服,寻思你一夏五私通的活证据凭啥说我诬陷:“证据确凿,总监部却迟迟不下达逮捕令,就连执法小队都被你扣留至今……这不是五条家联合盘星教以势压人,还是什么?!”
“该被踢出总监部的,分明是五条家!”
除五条悟以外的五条家人闻言齐齐色变,纷纷看向夏油璨。
夏油璨不紧不慢:“那如果我说,叛逃的夏油杰并非原本的夏油杰呢?”
满室寂寂!
五条悟了然。原来是这么个釜底抽薪法啊。
是要把夏油杰叛逃开始到后面干的坏事都推到冒牌货身上啊。
但是,这样是不是否定了杰的大义和十年呢?
对五条悟来说,杰就是杰,不管变成什么样,杰都是杰。
五条悟喜欢的夏油杰,不是美好过去式,不是假想未来式,永远是现在进行时。
但五条悟相信女儿,他打算等会再问问夏油璨。
“什么、什么意思?”那咒术师艰涩道:“你是要说,夏油杰没有叛逃吗?简直是颠倒黑白!”
夏油璨淡然道:“信与不信,官方很快就会发布公告了,届时再轮五条家的罪过也不迟。”
满堂哗然!
人群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那咒术师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本来想着要借旧事重提扳回一城,拿捏五条悟,让他老老实实给他们当一把好用的刀,让五条家只能被他们另外两家分而食之,没成想竟反而成了她洗白的机会!
他们找来食堂的这群人,造势让全咒术界想起五条悟的丑闻不成,倒成了帮她请来做宣传大会的了!
不行,得赶紧走了。
禅院咒术师想起夏油璨的踢禅院家出总监部的想法,心道不妙就要走。
夏油璨一眼看出他的想法,手一指,厉声喝道:“来人,把他拿下!”
“诬陷完就想走,当我五条家是什么?!”
五条家人这次不再犹豫,立刻便有咒术师上前把那人拦下,而后一脚踹在腿弯将其摁跪在地。
人群中有几个咒术师不动声色后退出人群,悄声离去。夏油璨将其尽收眼底,却无意阻止。
夏油璨一抚衣摆起身,徐徐走到那咒术师面前。
“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我回答完了。”
夏油璨环顾一周,目光狠狠刮过人群,众人莫敢与她对视,中有几人更是偏过头去。
“至于第二个问题,你问我有什么资格提名把禅院家踢出总监部,那我今天就告诉你。”
“禅院家有三大罪!”
她一指那咒术师,神色愤愤,疾言厉色道:“其罪一,禅院家身为新时代的家族,却仍固守封建族规,藐视现代法律,肆意践踏同族血亲。你们把同族当做什么?你们把现代社会秩序放在哪里?!”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扯得都是些什么淡!你们不是普通人供养的吗?!你们禅院又算什么东西,又在高贵什么!!”
“你们谁不是母亲生的?如果一个人连生身母亲和血亲都能当做低等人,还能指望他做什么事?!”
“视普通人如蝼蚁,视女性如牲畜,举全族之力供养男性术师,以一人之心夺千万人之心,无半点人性,可见其立族不正!”
跪在地上的咒术师面露惧色,被其威势所慑,讷讷不敢言。
禅院真希在寂静的人群中猛点头。
说得对!说得好!
夏油璨继续疾言厉色道:“其罪二,禅院家身为咒术师家族,不思如何高效对付咒灵,终日压迫底层术师,将你们的任务转嫁给他们,对同为术师者苛刻至极,不配为咒术师!”
“还五条悟出生后拉高了咒灵水平?发哪门子的洗脑包呢!五条悟出生后诅咒师就不猖獗了。统计过数据没有?咒术界自从有了他出任务,死伤率直线下降!”
“还打破平衡……打破了诅咒师和咒灵把你们按在地上摩擦的平衡吗!硬黑的时候能不能长点脑子?”
“你们享受着五条悟作为最强带来的庇护,却要用五条悟打破平衡来指责他,道德绑架他和五条家任劳任怨!”
夏油璨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无耻之尤!实在是无耻之尤!!”
人群一怔,感觉这话好像骂得不止是禅院家。
高专学生们若有所思,其中有几个顿时脸颊羞红愧色难掩。
这骂得好像确实不止禅院家哦。
夏油璨神色愈发愤恨,疾言厉色道:“其罪三,禅院家身为御三家,外不御诅咒师除咒灵,内不团结咒术师反而构陷同族,失职滥权,不堪为御三家之列!将其驱逐出总监部,用不录用,亦不为过!”
“经济下行,国民生存何其困难,财政亦是不易,却坚持每年播出高额国民税收供养你们禅院家,所望何在?!”
“你们倒好,不干实事总是敷衍也便罢了,居然还扯真正做事的人后腿!吃着国民的饭,砸着国民的锅,致使民怨沸腾,众生嗷嗷,岂不该死!”
夏油璨浑身气势骤升,总结:
“五条悟何辜,要受你们日复一日的道德绑架!”
“后院女子何辜,要被你们压迫着吃肉喝血还被嫌弃!”
“底层咒术师何辜,要为你们的懒惰和贪生怕死付出生命健康!”
“国民何辜,要因为你们的禄蠹而人财两空!”
她弯腰,一把揪起那冷汗涔涔的咒术师衣领,眼中怒火几欲喷涌而出。
夏油璨怒发冲冠,咆哮道:“这些人算什么?!你们又把他们当什么?!!”
那咒术师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而后被她狠狠一推。此时他浑身无力,若不是身后五条家人压着,只怕是要躺个仰倒。
夏油璨直起身,不再看这个不中用的。她叉腰对着头上空气,在一片缄默中声震悬梁,不知道在骂谁,好难猜啊。
“上负国民国家,中背咒术界,下亏同族!于公,对不起国民国家,于私,德行有亏!”
“对不起国民国家,是为不忠;道德绑架、构陷互相扶持同为御三家的五条家,压迫底层咒术师,是为不义;看着别人任劳任怨无动于衷,是为不仁;对待自己的母亲如同牲畜,是为不孝!”
“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族,又有什么资格立足于世间?!”
“莫说踢出总监部了,就算是踢出生物圈,都不曾冤枉了你们这群畜生!!!”
夏油璨自小博览群书,本本皆是羂索严选,无一本非精品。虽碍于年幼策论骈文辞赋算不得上品,但骂骂他们这群草包尚且是绰绰有余。
“这、我们、”
那禅院家咒术师被当面骂得满脸又红又白,眼泪都险些在眼中打转,恨不能立刻原地消失,下意识反驳道:“又不是只有我们禅院这样……还有加茂家呢!”
“加茂家?”夏油璨冷笑:“至少他们还没有你这么不自量力的撞上来,所以还轮不到他们挨骂!”
但也是迟早的事了,等她准备齐全就搞他们。
至于为什么偏偏加茂家就要顾忌一下,准备好了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