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闻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觉得身子冰冷。
他好似破了洞的网,身上的每一个窟窿,都在一个劲儿地往里灌风,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透心凉。
过了正午,暮色开始慢慢压下来,苏闻勉强转头望向墙外,心里呢喃:你们要是再不来……
只怕,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一刀刺进肩胛骨,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他的鬓角往下落。
方维赤红着眼:“我不会像你一样傻,背叛主上只有千刀万剐的下场。”
苏闻突然低笑,眼底一寸寸凉了:“千、千刀万剐?奴何德何能?竟和我祖父一样的死法。”
方维拔出刀尖,带出一串血珠。
姒琛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方维行刑,忽听了这句话,抬眸道:“苏坯是自己站错了队伍,他该死。”
“哈哈哈,这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说我祖父该死,唯独太子殿下不配。。”苏闻猛地前倾,力气大要几个人才能按住,像是一条要咬人的疯狗:“我祖父站的乃是正宫嫡出,和殿下一样!”
“太子无德,何以辅之?”
苏闻强打着精神,咧开嘴笑了。
这一笑不要紧,瞬间点燃了姒琛的怒火,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三步并作两步逼至苏闻眼前。
“本王这就割了你的喉咙,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利剑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银光。
眼看剑尖几乎入喉,门口传来姒沐惊诧的声音:“哥哥,你……你在做什么?”
一道青色的背影踉跄着往前跑,他越着急越慌乱一脚跌在地上,膝盖重重地磕在青砖上,顾不得疼痛,笨拙地连滚带爬挡在太子和苏闻之间。
苏闻终于松了一口气,会搅局的戏子终于就位了。
看着地上连滚带爬的人,姒琛低头皱眉:“你怎么来了?”
姒沐仰起泪眼,抓着姒琛的裤脚:“哥哥明明…明明那么喜欢苏闻…”
“为何?”他声音哽咽,目光扫过满地血渍时,浑身都跟着一颤:“为何…流、流这么多血…”
姒琛忽然俯身,用染血的手指抚过幼弟的面颊:“奴才不听话,哥哥在教他规矩。”
“我一直以为哥哥是喜欢苏闻的,我都不敢和哥哥抢…”他咬着唇瓣,露出绵羊般的哀求:“若是哥哥不喜欢了,能不能…能不能给我?”
说罢,便像一个痴情郎般磕起头来,额头撞在青砖上,没几下就见了红。
苏闻浅笑摇头,唱得一出好戏,合该拉个戏台子去做个戏子。
“哥…哥?”姒沐的眼泪簌簌落下,和脚下的血迹混为一片:“哥哥若不要了,求您成全了弟弟吧。”
“六弟,你是王爷。”姒琛眸色一沉,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幼弟:“怎么能和一个男人鬼混在一起?将来…哪个大家闺秀,肯嫁给你当王妃?”
姒沐匍匐向前,死死拽着姒琛不肯撒手:“弟弟不是皇帝,可以一辈子不娶妻的。”
他遥遥地指了指自己府邸的方向,字字泣血道:“弟弟就将他藏在府中,再也不叫人看到他,哥哥就当做杀死他一次了。”
“胡闹!”姒琛瞳孔骤缩,一脚踹开他:“滚回你的王府,再敢求情,本王连你一起处置了。”
这句话纯粹是大话,一个奴才他可以随意处置了,但……姒沐好歹是一个王,自然不怕他一两句话的威胁。
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金豆子就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从来没求过哥哥什么,我今生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和苏闻相伴到老。”姒沐抬起泪眼,眸中映照出残阳的余晖:“就这一个小小的愿望,哥哥都不能成全我吗”
不停地哭啊哭,哭的姒琛也不由的软上三分。
可也仅仅只是三分。
“别哭了,不是哥哥不想成全你,是这个人……”姒琛看了看身重了数刀,还能咧着嘴笑的人,无奈道:“这个人很危险,你太过单纯,降不服此人。”
此话一出,听得苏闻就更想笑了。
他浑身几个洞往外淌血,嘴角却压抑不住地乐,看得人汗毛倒立瘆得慌。
“哥哥……”
姒琛一甩衣袖:“不必再讲了。”
说罢,再次拎着剑往前走。
不等踏前,两只腿就被姒沐紧紧抱住,“哥哥,若杀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姒琛眼眸一片冰冷,低头呵斥:“好好一个王爷,和一个卑贱的奴才共命,没出息……”
话音未落,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侍卫跪地禀报:“殿下,公主来了。”
苏闻无力的抬眸,笑着看今日这番热闹的好戏。
“又一个胡闹的。”姒琛眉头皱得化不开了,“刑场血腥,岂是她一个姑娘家家该来的地方?送她回去——”
侍卫额头抵地,“公主殿下她、她还带了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