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祠堂依旧亮堂,金器仿佛永不褪色。
小青把石蒜花丢在那俩玫瑰花的附近。
本来半死的玫瑰闻到味道,开始在地上蛄蛹,两朵玫瑰各占一边,争着抢着吞食石蒜花。
“疼……疼……”
小青明白了,四眼这种是不被认可的外地人,只能成为养料。
她把花分开,外套转而卷住两朵玫瑰花,带回了居住的院子。
天黑,天亮。
现在是第三个上工的白天。
女人们一反常态,竟然在白天出了门。
她们腰间系上了红布条,开始挨家挨户挂灯笼。
见到小青后,丽娘主动打招呼:“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要一同参观吗?”
“什么喜事?”小青问。
“花朵成熟了,要接花朵回家。”丽娘拿着笤帚簸箕,煞有其事扫地。
小青注意到她们少了点什么:“孩子呢?”
有女人嗓音尖锐,抢答:“贱丫头,不能扰了兴致,把她们全都关进屋子里面。”
“嘿嘿嘿嘿——”
女人们又齐声笑起来,露出一嘴烂牙。
后面的几个女人嘴里空荡荡的,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一夕之间。
荒凉的村落活了起来,到处张灯结彩。
女人们分成两列,敲锣打鼓,往村口出发。
小青跟在队伍的后面,她面色冷淡,双手插兜,与前方喜庆的队伍格格不入。
队伍前头的女人向空中挥洒着红色花瓣,劣质的假花瓣飘到小青的身边,逸散出一股焦煳塑胶味道,惹得她翻了个白眼。
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花田,齐整地奏完了一首曲子。
接着女人们板正地跪伏在地上,额头陷进土里,双手放置在头顶。
花朵们动了。
只见它们自己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肥硕的身躯使得泥土飞溅,好好一片沃土弄得坑坑洼洼。
它们左右摆动着身体,明明可以直线走,却非要转个弯,姿态嚣张地从女人们的身体上踩过去。
女人们埋着头,一声不吭。
待最后一朵花走完,女人们才重新站起来,顶着一身的泥巴,敲锣打鼓往回走。
队伍没有停歇直接去了村长的院门口,小青注意到一个细节,花朵们自打进村就开始口吐人言。
此时一朵深紫色的大丽花高声呼喊:“丽娘——”
花朵们熟练地围成一圈,丽娘含胸跪在中间。
大丽花再次开口:“今天我们回来了,你讲一讲村长过的如何。”
丽娘的声音很小:“村长病了。”
“什么?”
“村长,病了?”
“竟然病了!”
……
花朵们没忍住,相互小声讨论。
一条藤蔓绕上丽娘的脖颈,逐渐收紧,大丽花怒斥:“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是不是我们不在,就怠慢了村长,害他生病。”
丽娘摇摇头。
解释是没有用的,更多的藤蔓出现,抽在丽娘的身上,把她的衣服打烂,干枯的身体裸露在外,印上了一道又一道红色的印记。
“贱人,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大丽花骂完,转而扯着嗓子问道,“村长病了,祭祀要由谁来主持呢?”
气氛突然安静。
“依照规矩,自然听从大哥的吩咐,大哥说什么,当弟弟的就做什么。”一朵百合语气谄媚,拱着叶子作揖。
一朵牡丹掐着腰,有些不服气:“能者多劳,依我看,谁的本事大,谁做主。”
百合不屑地笑出声:“谁的本事都比你大,你就别凑热闹了,也不嫌丢脸。”
牡丹涨红了脸,花苞刷的一下变成了深红色,它想要争辩,可目光所及,花朵们看向它的眼神都不善,它只能憋着气缩了回去。
又一朵菊花发声:“大家都是兄弟,兄弟兄弟自然是先兄后弟,兄长年龄大,经验足,我们一致推荐兄长做主。”
可怜的牡丹,被开了刀,挤到了圈子的外层。
小弟热完场子,大哥收尾。
大丽花松开对丽娘的桎梏,进行了重要总结发言:“村长身体不适,我们就不要进去打扰了,大家都累了,还是早些回家休息,以祭祀为重。”
无花反对,于是呼啦啦一群花,从村长门口散开,各回各家。
女人们也没有去集体居住的地方,而是跟随花朵分别去了不同的院子。
村子门口一下子变得冷清,那些花朵自始至终就没有踏进去一步。
只留下衣衫褴褛的丽娘,一身伤痕。
小青的指腹轻轻点在丽娘的肩颈,一抹绿光散开,破碎的衣服重新聚拢,覆盖在丽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