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御米贵为燕楚至宝,益处良多。但是白璧微瑕,一旦滥用此物,后果不堪设想,昭国有不少女子便是受了此物所害……”
赵嘉月抬眸望向楚后,犹豫着开口:“此物有毒,若是燕楚不严令禁止,终有一日会给国中招致恶祸,陛下中毒便是醒示。”
她想起清风寨里种植的御米,与那一副副装在器皿里的眼睛,心口莫名的被割开,凉意刺骨生疼。
脑海里忽而间浮现起那夜在义庄里见到的一具具可怜女子的尸体,更有一副正是温烫的躺在她的面前……
“皇后娘娘,那些女子好是无辜,若不是因这御米制成的春/药,她们兴许能幸免于难,与自己的丈夫和孩儿,过着平静的后半生。”
没有女子是不盼着能平等且有尊严的活着,她们好多人在家时要看父亲的脸色,成婚后要看夫君的脸色,有子后还要看儿子的脸色……
这些可怜的女子——
她们一生谨小慎微的活着,将贞洁视作一切,可眼下那些恶徒居然要用那等腌臜的手段杀了她们?
还要给她们死前添上一桩污名。
这对她们不公平。
赵嘉月赌着楚后并非冷心肠的恶妇,同为女子她定然也能对那些遇害的姑娘怀有怜悯。
若是今日面对的是楚帝,赵嘉月也许很难说出这些话语,她不敢借他的手去找出幕后元凶。
男子是社会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身居高位,不懂女子被毁了贞洁,被污名弄死的可怜……
他们不懂,也就不能相助。
就算他们出手,也只是表面功夫,治不了根本的。
楚后听着赵嘉月的话,神色蓦然间僵冷住,她的一双眸子不再锐利,像是若有所思的挟藏了很多涌动的情绪,双眸变得空洞且茫然……
虽然她没有经过那等恶事。
但是那些女子都有家室,却一个个被恶人破坏贞洁,还剜去双目?
她想到这里,后槽牙忽然间发寒,恍然间她好像看见了那些遇害女子在同她求助,一双双可怜且愤怒的眼眸正在望向她。
“可是你如何笃定,此事是我们燕楚的子民做的?”
“我不能笃定,我只是在想……有朝一日,燕楚和大昭交好,定然是在盼着两国和平而去的。也望着燕楚能尊重大昭,莫要生出任何邪心。”
赵嘉月的眼神坚定,言语间颇有点不卑不亢的意思,“君子都知晓慎独,我想娘娘应明白国亦如此。”
“若是有,请娘娘鼎力相助……若是无,期间也含有诸多冤情,莫要让有心人离间了两国邦交稳固。”
赵嘉月言语间尽是恳切,她没有半点傲慢,也没有让燕楚沦陷在道德谴责的下风,她只是为那些可怜女子求公道:“请娘娘彻查此事。”
“好一个君子慎独。”
楚后眼眸里的冷意漾开温柔的笑意,同时迎上赵嘉月的目光,“此事若是燕楚子民做的,本宫绝不姑息,定然不包庇任何有心作乱的贼子。”
“谢过皇后娘娘,我想燕楚有这般明事理且心胸宽阔的皇后,假以时日,燕楚便会以仁义之名在大夏的版图上崛起,成为一方霸主。”
离开大殿时,赵嘉月昂首往前步去,背影挺拔而自信,她的步履轻盈,每一步都迈得甚是坚定。
她身穿一袭青色长衫,衣摆随风轻轻摆动,像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发带随意束起,平添几分不羁的风采。
楚后身着一袭华美的凤袍,坐在紫檀木的凤椅子上,看着少年郎君在面前离开,她的眼眸里生出莫名的欢喜,总觉得刚刚的对话甚有意思……
也许这个朝代,是要换新人掌事了?他们并不像她想的那般薄弱。
夕阳透过窗子,映在楚后的脸庞,身上的金丝银线交织其间,冠上垂下的珠帘轻轻摇曳,随着她轻微的呼吸微微摆动。
少年郎君步至殿外,她满身落着光照,熠熠的让人不容忽视,而殿中的她只有半扇光晕……
往日里执着的,在今日好像都没有那般的重要了。
的确是要放手了。
·
宫宴上,赵嘉月刚刚出现,便被拓拔昀一把捉住手,“方才去哪里了?你可让我好找?”
“刚刚闹了肚子。”
赵嘉月没有说实话,她不想徒增事端,毕竟楚后捆了她,却没有做出任何为难她的事,“眼下可要开席了……”
都说燕楚的食物丰富。
那么宴席自然是不能少排面的。
赵嘉月也算入乡随俗了,自然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只是她再次看向拓拔昀时,眼里有些可怜他。
刚刚在路上听到两个宫女在扯闲谈,听闻国中很多年没有让舞姬起舞了,这一次却请了舞姬入宫……
背后的意思——
是夺嫡的棋局,终于落子了。
二皇子的算盘眼下要落空。
都知晓——
二皇子的生母是昭国的舞姬,出身甚是低微。
也是如此,当年提出要派他当质子,朝中臣子没有任何异议。
不过在将二皇子从大昭接回后,楚帝久违的良心忽而动了动,他不许王宫里有舞姬的身影,生怕旁人拿二皇子的生母做文章。
也意味着楚帝将二皇子认下。
燕楚虽说没有颁布“王宫里有仙童无舞姬”的诏令,但这事也算国中秘而不宣的规令。
可是眼下大皇子刚刚被废,楚帝便召见舞姬入宫献舞,不免让人开始揣度这一举动背后的真实目的。
“看来陛下是在警告二皇子,莫要生出任何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