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成天籁了?你们大昭的文明得薄弱成什么样子,这支曲子我们耳熟能详。]
“这是探花郎?”
“是的……他怎会有如此歌喉?”
“不是说他自幼养在乡下,我还以为能考取功名已经是难得,没想到还有如此琴技,不像是农妇能养出来的。”
“这都是李夫人教导的好。听闻李夫人出阁前……唱曲甚是一流,李尚书在府外听到后,便日日放风筝想要求娶。”
忽而被夸的李王氏满脸通红,她刚刚也在惊讶李宣竟然能唱的如此动人?
她从无听过李宣说起过此事。
看来还是两人不够亲近。
这继子太难养熟了。
出阁前,李王氏的歌喉甚是出众,不过当时都说琴曲是伶人做派,她也不敢抛头露面,只敢在院子里偶尔一展歌喉。
没想到——
某日刚刚入京赶考的李尚书,途经院外听得如痴如醉,甚至每日都将想说的话写在风筝上头,传到墙头给她看见。
他说她的歌声犹如仙乐。
后来李尚书发愤图强,考取了那届科举魁首,并带着聘礼求娶了李王氏。
这段求娶很快成了坊间佳话。
他们恩爱多年,一直犹如新婚燕尔,李尚书这些年对李王氏依旧满眼宠溺,他每日归府前都会带上一包枣泥酥,听闻是因为李王氏当年孕中害喜得难受,最喜酸甜,这贪嘴的毛病在那时落下。
这些年时常有人催促李尚书再添个男丁,甚至直接给他府上送通房丫鬟,李尚书总是摆手笑道:“有蓉儿就够了。”
外人都知晓他是心疼李王氏当年生产落了病根,不想让李王氏再受生养之苦。
京城里的夫妻都赞李王氏驭夫有道。
只是前段日子,京中却传出刚刚中了探花郎的李宣,竟是李尚书早年间在乡下娶的糟糠给他生的长子?
当时——
一群人面露鄙夷:道貌岸然的家伙!
原以为他真的忠贞不二。
没想到与其他男子一般薄情。
就说哪里有男子不始乱终弃的?
当时很多与他为伍的同僚,都遭到了无端的非议,刻意与李尚书保持距离。
一夜之间,他成了男人之耻。
这人设终归是不能立的,立什么不好,非要立个做不到的“专情”,眼下塌了,连带着入朝为官的男子都背上骂名。
李尚书当时也是一脸懵圈,这冒出来朝他喊爹的探花郎,他往日里并不相识。
直到他想到了一桩事。
早年间,李尚书的父母为了让他通晓房事,好让他静下心温习功课,于是给他说了一门亲事,那女子比他年长六岁。
成婚后,两人少有夫妻之实。
直到李尚书的父母双双病重,二老整日催着他早日生下子嗣,他才不得不与那女子再次行房。
进京赶考前,父母已经离世,他留下一封信给那位糟糠,让她拿了休书做个自由身,往后婚配再不由李家做主,可以自行抉择。
多年过去,李尚书以为那姑娘早就改嫁别人,没想到居然生下了他的儿子,还痴痴等了他多年,甚至以为他死在京中。
那糟糠苦苦在乡下守了多年活寡。
李尚书在朝中做官多年,中间也有几次良心发现,派人去寻过,听闻那糟糠早就搬离了,也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要不是——
李宣长得太像他。
他甚至觉得李宣是来恶意滋事的。
科考结束时,李宣与其他几位考生一同上门拜访过他,李王氏初见李宣就满眼欢喜,还轻笑着揶揄李尚书,“莫不是你在外头养了女子?给你生的外室子?”
这些年李尚书对她情真意切,她并不觉得李尚书会是这般人,可是看着李宣的那张脸,她越看越不是滋味儿……
没成想玩笑话,居然成了真?
李尚书对早已成婚一事瞒了她多年,直到李宣上门认亲那日,他才跪在李王氏面前,满脸泪痕,“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你,我早就在老家娶过一门亲。”
当时李王氏差点气昏过去,怪不得这些年他没有带她回过乡,她还几次劝他早日将父母的尸骨带回京城,或者他们理应前去祭拜,可是他总有理由推脱,“不用,爹娘喜欢那里,最是害怕京都繁华……而且娘子身子弱,舟马劳顿,定然伤身。”
哪里是怕京都繁华?
分明是他怕回去见到糟糠。
李王氏得知李宣的母亲操劳多年,依旧守着乡下祖宅,每年清明都会替李尚书给二老上坟敬孝,听完李宣说的事,李王氏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甚是怜惜。
尽管看见李宣,李王氏的心里梗着刺,但是顾着尚书府的面子,她还是做了个大度的主母,并让下人照着规矩尊称李宣为“大爷”,不许任何人轻视了李宣。
可是她做的再好,李宣见到她都是低着眉眼,像是受了气。
这般弄得她也窝着一肚子火,好像她是什么不明事理的毒妇?
于是,她也愈发避着见李宣。
不过刚刚他唱的——
“是他那个生母吗?”
李王氏蹙着眉头,身旁的李蓉满脸愤怒,恨不得上前将李宣给拽下来,“他在做什么?还不够丢人吗?”
不过李蓉刚想上前,却被李王氏抓住胳膊,“莫要胡闹!今日在京有名望的青年郎君都有上台献艺,宣儿这般做……倒是没有辱没我们尚书府的脸面,而且他这词曲虽说不是上乘,但是还蛮有新意。”
只是——
这继母难为啊!
没想到她掏心掏肺,还是比不过他生母,不过这也无可厚非,生娘自然比养娘大,但是在这里弹出,又让她在京中如何立足呢?
李王氏心里压着一口火,但是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不过她怎么听说李宣五音不全?
今日这歌喉,明显是清脆悦耳的很。
不过也就这般一想……只当她从没有花心思近身结识过这个继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