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者被救护车拉走了,因为发疯的人已经被飞廉控制住了,所以像厨娘这样幸运逃过一劫的人也被警察搀扶了出来,在别墅前院子一角的木亭里接受问询。
甘霖数了一下,“然台,你说过,陈家一共有十五个人是吧?”
季然台腿都站麻了,脸色铁青地蹲了下去,“伤了四个,那边好好没事的只有两个,除了小姑娘,剩下的八个在别墅里,都死了吗?”
“不知道。”也有可能是被飞廉弄昏迷不能行动了,甘霖没有办法安慰他,季然台和这家人关系很好,陈老爷子的两个儿子他当成叔叔,孙子和孙女比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还亲近,发生了这样的事,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徒劳。
“回去吧,然台,你先回去,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甘霖说。
整件事情都太诡异太奇怪了,就连甘霖和飞廉两个人也很奇怪,季然台仰头看着自己至今仍然喜欢得不行,哪怕是做朋友也不愿意没有关系的甘霖,第一次对甘霖口中那句每个人都要长大的话有了实感,对方还是甘霖,却好像已经不是曾经因为他的拥抱而红着脸的阿甘了。
甘霖已经成长了,继续往前走了,只有他和他青涩不成熟的喜欢还留在过去,徒劳地拥抱着阿甘的影子。
“阿甘……”季然台站起身,抱了抱甘霖,“谢谢你这么快赶过来,我相信你,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让自己受伤了。”
甘霖看着季然台离开回到了对面自己的家里,转头看向飞廉,他想去问问飞廉在楼上到底看到了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平常都能坦然迈开的脚步,今天就好像螺丝生锈的圆规一样,吱吱呀呀,双腿怎么都分不开。
倒是林安,气结地一叉腰,对着他挥挥手,“那边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小伙子,说自己是飞廉助理的那个,你来一下,我和你们领导交流太费劲,你过来和我说。”
林安的话给了甘霖一个理由,就好像给生锈的螺丝滴上了润滑液,他立刻迈步过去,“林队长,好久不见。”
已经凌晨两点了,林安的脸垮得老了何止五岁,闻言讽刺一笑,“久吗,也就才一周不到,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你们两个了。”
“呵呵。”确实遇上他们没什么好事,甘霖不能反驳,“叫我有什么事吗?”
“他不让我把那个小姑娘带走,你给他好好科普一下未成年保护法。”林安指了指一旁被一个警察裹着大衣抱在怀里的,还在昏迷中的小孙女。
甘霖抬头看向飞廉,对方眉目冷厉面无表情,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
“林队长,这件事还是听我们科长的,把这个小女孩交给我们比较好。”甘霖对林安说。
林安粗犷的眉毛立马竖了起来,“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才八岁,她父母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家人短时间内都没有办法履行监护职责……”
“现在不是和我们讲未成年人保护法的时候,这件事还是要听我们科长的,那个孩子和他们家那些精神失常发狂的人一样,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了,你们是帮不了她的,只有我们可以,和上次的事情一样,林队长您应该也明白这种状况吧。”甘霖直视着林安的双眼道。
林安和甘霖只见过几次,对甘霖最大的印象就是长得好看,皮肤极白,第一次见面对方戴着帽子,忽然从飞廉身后探出一张又美又精致的脸时,他还以为对方是个姑娘,但后来一看身高和身材,就知道这是个颀长清瘦的青年。
对方和飞廉不一样,就算不是普通人类,但应该也是长时间在人类社会生活的,沟通起来要顺畅得多,而且总是笑眯眯的,虽然这个形容不恰当,但确实很甜美,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放下芥蒂和戒备,看着对方的时候,林安都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暴躁了。
可此时林安被甘霖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看着,竟觉得心中一凛,一时无话可驳,只能叹口气搓了搓头发,“你说那个小姑娘也疯了?”
甘霖看着小姑娘,想起刚才对方在飞廉手中疯狂挣扎的模样,肢体的扭动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如果你说的疯,是之前以为的精神疾病的话,那不是,要比那严重的多,如果你把她带回去,她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恢复,将来要怎么办,直接送去精神病院吗?”
“知道了,那就先交给你们。”林安没办法。
飞廉已经联系了孰湖,对方正好过来。
“孰湖,把她带回去,好好看着,绝对不能出一丝纰漏,也别让她受伤了。”飞廉看着警察把小姑娘交给孰湖,“她还没有伤害别人,魂魄还是干净的,是不幸中的大幸。”
小姑娘在异常高大结实的孰湖怀里就显得更加小巧了,小巧的可怜,甘霖眼前仿佛已经能够看到她未来孤身一人在路上的样子,无依无靠,仿佛随之会被命运吞噬。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一个名门千金,多么美好的人生,就这样戛然而止了。”甘霖感叹,不知道是在感叹小姑娘,还是曾经年幼的自己。
飞廉喉结滚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拍了拍甘霖的背,“进去吧,这就是我们要搞清楚的事。”
取证调查的警察走出来向林安报告,“队长,可以进去了。”
林安“嗯”了一声,递给甘霖和飞廉手套鞋套和帽子口罩,“这次是命案现场,要注意保护。”
两人都已经进去过了,鞋印头发估计也留下了痕迹,但都没有异议,走到门口,看着林安的样子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然后才再次踏进这个地方。
和刚才不一样,这次所有的灯全都打开了,室内亮如白昼,那些之前没有看到的细节就这样坦诚在了他们的面前。
甘霖一眼就看到了客厅一角的血迹,已经干涸,像是血湖上的涟漪忽然被时间定格,完美的圆形,向外四散溅射出许多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