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连鞋都顾不上穿,“大人带我一个!”
飞廉头也没回,在他肩膀轻点一下,“走。”
甘霖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就已经来到了外面,不知道是不是法术不一样,他没有任何头晕目眩的感觉,只是漂浮在百米高空,低头看着地上黑夜中的点点灯火,不恐高的他也忍不住有些心惊手抖。
“飞廉大人!”不管别的,甘霖一把抱住了飞廉的胳膊,趁机抹了把肌肉,“你可千万别松手啊。”
飞廉身体瞬间僵硬,他在甘霖肩膀上点的那一下,就是给他加了个悬浮咒,就算松手,甘霖也不会掉下去,但他看了眼自己被紧紧抱住的胳膊,最终什么都没说。
甘霖看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又贴近了一点,几乎半个人都攀在了飞廉宽阔结实的背上,“嘿嘿,这样比较保险,免得我掉下去,你还得捞我,给你添乱。”
飞廉没搭话,低头看着地面,双眼锐利如鹰,眉头微蹙,不放过丝毫蛛丝马迹。
甘霖活了二十三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真的就像天漏了一样,雨帘如幕,密织如布,能见度极低。
“大人,现在是冬天,怎么会下雨,而且这个雨……不会打湿衣服啊!”闪现的时候甘霖还在想,要不要拿把伞,这会儿才发现雨落在身上就化作了淡淡雾气,根本没有沾湿衣服分毫,“这就是神力吗,真是厉害啊。”
“不对啊,你刚才说蛊雕在雨天出来吃人,可是那五个人被害死的时候都是晴天啊?”甘霖想起飞廉的话,他们在北方的城市,一月份只会下雪,而且冬天干燥,降水本来就少,哪会有雨。
“不是一般的雨。”飞廉刚准备抬手掐诀,结果左手被甘霖抱得死死的,他滞了一下,换成右手,单手掐决,而后手指舒张轻挥像拂去尘土一般。
起风了。
甘霖看到雨幕开始变形,雨丝也开始歪斜,无形的风借雨显形,从他们开始一点点吹进了城市的每个角落。
视野清晰了很多,甘霖看到地面上偶有行人,此时还不到午夜十二点,有人活动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些人也没有打伞,就好像根本感受不到雨。
“飞廉大人,你刚才说着不是一般的雨是什么意思?”甘霖问,“下雨不是龙王管的吗,你让冥君去找的四象星君是谁啊?”
“雨泽乃自然气象,各地龙王只司江海湖泽云气水雾的调理之职,四象星君下辖二十八宿星君也有司风主雨的,但这种风雨对凡人无碍无益,是针对天界幽都,灵府宝地的风雨。”飞廉简单解释了一番。
甘霖觉得很晦涩,但意外地听懂了,“就是那些故事里所谓的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对吧,被神仙妖怪收集起来可以制作仙丹神器的,对他们修炼也有助益的?”
“嗯。”飞廉打了个响指,风向又变了,而且风力更大了,“蛊雕只在这种雨天出来行动,因为这种雨会增强他的力量。”
甘霖看着下面有个人被风吹得头发乱飞,走路都艰难,“怎么你的风不一样?”
飞廉看了他一眼,没回答,“找到了。”
“找到什么……啊!!”甘霖话都没说完,飞廉拖着他就在天上开始疾飞,速度极快,他觉得这会儿要是有人抬头能看到他们,一定觉得像是流星划过了天空。
速度实在太快,甘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埋首在飞廉的肩膀上,尽力忍耐,约莫半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他还没抬眼去看,就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甘霖直觉现场一定会十分惨不忍睹,但他还是抬眼去看。
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幕时,还是没忍住收紧了手指,紧紧抓住了飞廉身上黑色的衬衫。
环境像是在一处偏僻的公园,周围都是树,这次的受害者不止一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五个人,每个人都几乎浸透在血泊中,他们身边围着好几只甘霖在白泽那里看到过的,那种叫做蛊雕的妖兽。
完全超出了他想象中飞禽的样子,也比监控视频上看到的犬状黑影要大得多,挤挤挨挨地围成一圈,每一只都有一米多高,羽毛被雨淋风吹得蓬乱,黑色的螺旋状尖角闪着寒光。
他们用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忽然出现的两个不速之客,尖而长的鸟喙上还在淋漓滴血。
“大人,这里只有五只。”甘霖凑在飞廉耳边轻轻说,他记得白泽的那个牛头人下属说过,失踪的是十只蛊雕。
他的气息喷薄在飞廉的耳廓上,飞廉有些难耐地偏了偏头,拍了一下他的手,“下来。”
甘霖还死死地扒在飞廉的背上,颇有些留恋地下来,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抱歉抱歉。”
他脚尖刚点在地上,那五只蛊雕忽然仰头张开喙,开始大叫。
那声音就好像一群婴儿在鬼哭狼嚎,在漆黑的雨夜凄惨又诡异,让人不寒而栗,甘霖又爬上了飞廉的背,“飞廉大人,害怕。”
飞廉抓着他的手把他拽下来,伸手在虚空处拿出一件像古代大氅一般的深蓝色袍子,盖在飞廉的头上,“在一边等着。”
这件袍子带着白色的毛边,袖边领口还有充满异域风情的刺绣,和甘霖死的那天在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被兜头罩住的瞬间,蛊雕的叫声就轻不可闻了,冬日的寒风苦雨也瞬间远离,一阵微弱的暖意包裹了他的身体,他甚至还觉得这个气息有些熟悉。
“唉,因为是他害死我所以才会入我的梦吧,真是冤家。”
甘霖裹紧袍子矮身蹲在一棵树下,看着前面站立如青松般伟岸笔直,正和蛊雕对峙的飞廉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