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丫鬟知她身份,回话倒也恭敬:“回大娘子,奴婢是王大娘子院里的。”
蒋安沅指着荣哥儿问道:“你们可认得他?”
那个年长的丫鬟笑了笑,回道:“瞧大娘子说得,奴婢们两只眼睛都睁着,怎么会不认得呢!”
蒋安沅又问:“既认得,那他是谁?”
丫鬟以为她在开玩笑,并未立即回答,只相互看了一眼。
朝云喝道:“大娘子问话呢,看什么看!”
两丫鬟见蒋安沅一脸正色,当即回道:“是府上三房的小公子,荣哥儿。”
“既然知道他是谁,那你们是吃了虎胆还是熊心,怎么敢对着主子又打又骂?”
丫鬟闻言连忙道:“大娘子误会了,就是再给奴婢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打骂荣哥儿呀。”
长年的丫鬟附和着,道:“是啊大娘子,奴婢们得王大娘子的吩咐,留在荣哥儿身边伺候,一直是尽心尽力,刚刚也只不过是想让荣哥回去温书,□□哥儿贪玩不肯听奴婢们的话,所以声量才大了些,另外是荣哥没站稳,这才摔了一跤,可不干奴婢们的事呀!”
“还要狡辩!”蒋安沅语气重了几分,音量也越来越大,“就算是荣哥没站稳,那你们嘴里吐出来的污言秽语也是我听错了不成?一应干系全赖在主子身上,你们倒是推得干净。”
“奴婢不敢。”
“不敢?我倒是没看出来!荣哥儿姓陆,就是这府里的主子,三婶婶信你们才把荣哥儿交与你们伺候,可你们竟敢背着三婶欺负他,今是不罚你们还得了!”
见她要动真格,两丫鬟立马跪下求饶。
蒋安沅思及片刻,只道:“你们自去三婶那里领罚。若下次再让我碰见,绝不轻饶。”
“是,是,大娘子教训的是,奴婢这就去领罚。”两丫鬟认了错,便匆匆离开了。
荣哥儿见她们离开了,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依旧低着头,站在那里。
蒋安沅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仔细检查着他身上有没有受伤,见他手中有些擦伤,“你这孩子,怎么受了伤也不吭声啊!走,嫂嫂送你回去,你这伤得涂点药膏才行。”
荣哥儿见她满脸关切,心里是开心的,但听她要送自己回去,便立马抽回了手。
蒋安沅一脸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荣哥儿愣在原地,过了半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向蒋安沅一揖:“多谢大嫂嫂!我……我自行回去便可,不用劳烦嫂嫂。”说完便转身迅速离开了。
蒋安沅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觉得奇怪,不过也说什么,转身回了兰溪院。
红日西沉,天气渐暗。
蒋安沅忙完后捶了锤肩,见外面天色已晚,便问道:“姑爷还没回来了吗?”
月云正要回话,就见陆九昭缓步走了进来。
“正说你呢!”蒋安沅走了上去,替他解下外袍,又吩咐人把饭菜端上来。
“娘子这是想我呀!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陆九昭顿了顿,故作恍然,“啊,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看是你酒还未醒,又说胡话了!”
“昨日高兴,多喝了几杯,但我可是没醉啊!”
“还没醉呢,这会儿了还说胡话呢。”
陆九昭一边傻笑,一边伸手夹了些菜到她碗里。
蒋安沅瞥了她一眼,给他盛了碗汤:“特地给你熬的,多喝点,醒醒酒。”说完也给自己盛了一碗,轻轻啜了一口,又道:“对了,和我说说府上三房的事吧。”
陆九昭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便同她说起他知道的事。
其实他对三房的事知道得也不多,只知三叔陆长戈战死后,这些年只剩三婶王氏一人在府上,祖父觉得陆家亏欠她,想过让她改嫁,即使不改嫁,出了这国公府,也能得自由,却被王氏拒绝,一直留在陆家守节,这些年就她一人,直到前年在宗族过继了荣哥儿。
说到这里,陆九昭神情有些黯然,沉默了半响才缓缓开口:“娘子,若有一天我也……”
蒋安沅知道他想说什么,不等他说完便上去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却将手拉了下来,紧紧握在手里。
“若有一天,我也战死少场,我不要你为我守着这没有的东西。到时去过你觉得快乐的生活。”
蒋安沅回握着她,柔声道:“可我觉得快乐的生活,就是在你身边,守着你!”
陆九昭眼眶有些红了,片刻过后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活着!”
蒋安沅点了点头:“你一定会的!”
陆九昭摊开手,做着掐算的手势,忽而开口道:“娘子,我算过了,你能活一百二十岁。”
“那你呢?”
陆九昭又胡乱比划了一通,道:“娘子,你说巧不巧,为夫的寿数跟你一样。”
蒋安沅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别闹了,说正事呢!”
“我说得不就是正事吗?”
“陆九昭!”
陆九昭这才收起调笑,问道:“怎么突然问起三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