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住所,蒋安沅院子发现陆九昭还跟着,问道:“不是说我比妖怪还可怕吗,怎么还跟着我?”
而此时的陆九昭却是收起了刚刚的散漫,目光凝重望向蒋安沅:“我有事跟你说。”
蒋安沅回来的时候就觉得他有些异样,如今见他这般,心中顿感不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进屋说!”
蒋安沅觉得肯定是有什么大事,不然他不会专门挑在这里开口,于是吩咐道:“朝云、月云,你们两个守在院门。”
进了屋,蒋安沅立即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明日我送你出城。”
蒋安沅一滞,良久才开口道:“为什么?”
“岱州不安全。”
“我知道。”
陆九昭默了片刻,说道:“圣上半个多月前就醒了,但病情一直反复,现在依旧是三殿下监国。”
蒋安沅转头看向他,没有接话,可是心里却是一凛。
不管圣上知不知道陆九昭被围困在岱州,既然还是三殿下监国,那就意味着能解岱州之困的,只能是陆九昭自己。
陆九昭的语气不再如以往那般坚定:“现在虽然粮食的问题解决了,但敌众我寡,城外驻守的十万北融军天天都在虎视眈眈,岱州,我、我不知道还能守多久!”
他是第一次在人前说这些话。
他不能在将士面前说,甚至不能表露出一点痕迹,他怕动摇军心。
他原以为只要拖得够久就会等来援军,可是天不随人愿。
他外表的从容不过是靠着那颗孤注一掷的决心强撑着。
但在蒋安沅面前,他似乎可以完全卸下心中的担子,能够有片刻的轻松。
“如果岱州失陷,融兵定会屠城,到时……”
陆九昭之前都很平静,说到这里,情绪才有了起伏,带着无尽的压抑与无力。
“到时,我怕你要跟我一起见阎王了!”
陆九昭低垂着头,他是真的怕了。
回想起上次见到她在火海昏迷的模样,他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或许他是自私的。但就让他自私这一回吧。
良久,屋里响起了蒋安沅的声音。
“城中的将士和百姓都知道我是从京都来的,我若突然走了,他们会怎么想?人心有时候坚不可摧,有时候却是一触即溃。我不能走,也走不了。”蒋安沅顿了顿,嘴唇微微颤动,可语气却是认真而坚定,“陆九昭,我若是怕死,便不会来走这一遭。”
陆九昭抬起头,怔怔地看向蒋安沅。
“还有,陆九昭,你并不是孤立无援。我虽来岱州不过几日,但我看得明白,你手下的那些将士和全城的百姓跟你是一心的。”蒋安沅的声音似秋水又似磐石,轻柔却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定,“将士们跟随你,百姓听你安排,不完全是因为你将军的身份,而是他们信任你这个人,才会与你同进退。”
“蒋安沅,你可想清楚了,这回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我从离开京都的那一天就想清楚了。”
陆九昭见她如此笃定,不觉心中涌起莫名的暖意,随即眉梢一挑,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既然你不肯走,那小爷只好我再去想几条妙计,定让阎王爷不收你。”
蒋安沅知他是故意的,随即朝他施了个礼,说道:“那就有劳陆将军了。”
陆九昭甩了甩头发,一脸傲娇:“没办法,谁让本公子足智多谋、文武兼备、气度超然、才貌冠世……”
蒋安沅实在听不下去了,朝着门外大喊:“朝云、月云,送客!”说完便往里屋去了。
两个丫鬟听见喊声立即进来,然后看着陆九昭,做出个“请”的姿势。
陆九昭尴尬地笑了笑,便出了屋。
“公子,你笑什么呢?”锦洪守在院里,见他边走边看着包扎好的左臂傻笑,不禁问道。
陆九昭瞥了眼他:“说了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锦洪抓起陆九昭的左手,一副看破一切的模样,“白日里小的想给公子包扎一下,公子偏不让,分明就是故意留着,好在晚上的时候来找蒋姑娘的吧?”
陆九昭甩开锦洪,边走边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告诉你啊,你可别在她面前乱说话。”
锦洪心道:“还用得着我说吗?是个人都能看明白,下面的人都以为公子你是断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