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让西路军弹尽粮绝,死在岱州不成?”凌子卿愤愤地朝着御史中丞说道。
御史中丞倒是一副痛心的模样:“战场本就是要流血的。天子尚能亲征负伤,臣子又岂能贪生?”
大殿上的一些朝臣本想再争一争,但御史中丞这话一说,都低下了头,一众武官更是气极,但是却有口难言。
毕竟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谁还敢说半个字。
见朝堂上的大臣都安静下来了,周景赫悠悠地开了口:“我何尝不体恤前线的士兵呢?这样吧,拟个旨,让西路军退到槿州,尚有青山在,我大夏就还在。”
殿中众臣即使心中不甘,但还是无人提出异议。
凌子卿想再谏言,却被他的父亲拉住了。
应湄关在岱州城以北,地势险固,两侧的隘口又有以西陉关、东陉关的两关四口十八隘防御阵地,易守难攻,所以北融军也只得关外二十里处扎营。
陆九昭在屋里看着舆图,双眉紧皱,脸色也不好看。
这是西路军进岱州的第十天,也是陆九昭接到退守槿州的第一天。
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张五和几个将领迈进门来,陆九昭示意他们都坐下。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张五大声问道。
其他几人也是神色紧张地望向陆九昭。
陆九昭并没有回答张五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临州、俞州两个知州怎么说的?”
一听这事,张五心中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恶狠狠地大声说道:“那两个贼老狗,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都推托说没有收到诏令,即不肯出兵,也不肯借粮。”
对于这个结果,陆九昭也不意外。
上回陆九昭为了给蒋晟平反,查了贪污案,处置了不少周景赫的人。好巧不巧,挨着岱州的临州、俞州的两个知州都是他的亲信,现在两个州都不肯支援,想来上头已经给他们打过招呼了。
陆九昭:“还剩下多少粮食?”
其中一个将领回道:“最多还能撑半个月,半月过后,咱们就彻底断粮了。”
陆九昭:“还有多少兵?”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不少受了伤的弟兄都没挺过来。”另一个将领顿了顿,“现在能上战场的,五千。要是一直这样耗着,只会越来越少。”
陆九昭:“能不能让百姓再借点粮出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陆九昭也不想从百姓那里下手。
张五回道:“今年是个旱年,基本没什么收成,咱们已经借过一回了,再借……”
说完,屋里的几位将领皆不由得长叹一声,然后低下了头,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静。
良久,陆九昭才开口道:“今天我收到了诏令,让咱们撤到槿州。”
“撤?”
“槿州?”
屋内的几人皆是一脸错愕。
陆九昭:“我收到消息,圣上还没有醒过来。”
“哼,老子就知道,定是那个乳臭未干的混小儿乱弹琴。”张五气性一上来,管他是谁,都要被他骂上几句,“咱们撤了,这岱州岂不是白白让给了那些个北蛮人?”
“岱州乃咽喉要塞,是边防的重要关隘,要是咱们撤了,那要再想夺回来,只怕……”
“就算退到槿州,咱们也要穿过北融军在隘口的戍防,那条道险峻狭隘,况且这个天气,要是再下场雪……咱们能过去,可是要带上城中百姓,难!”其中一个将领分析着退到槿州的形势。
陆九昭听着,但却没有出声。
张五见了,忙道:“我说将军,你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是啊,不管将军做什么,咱们几个跟着做就是了。”
“对,咱们都是跟着将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不了就是个死,咱不怕!”
“说得不错,将军发个话,咱们照做。”
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陆九昭,目光坚毅。
陆九昭薄唇轻启,只说了两个字:“死守!”
众人皆是一怔,相互交换了眼神,而后又将目光转向了陆九昭。
“若是让辽军冲破应湄关,岱州失陷,那就等于给边防开了一条大口子。”陆九昭肃然正色,“到时北融军就可长驱直入,一路南下杀到我大夏腹地,那时,大夏可就真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