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看重面子看重地位,”蓝风说,“后来又觉得别人都能有灵力我为什么不能有,不想跟我妈一样带着奇绝人的基因在尘世,我不甘心。可是接触了异世的吴瑧还有你,你们不也是半点不由自己。”
“你想说什么?”黑袍还是那副不太耐烦的样子。
“我现在既不想过每天与人攀比勾心斗角的日子,也不想做长生梦了,趁你还没被畸化,咱们想办法跑,我愿意放弃现在的工作跟你去遥远的地方,就算在某个犄角旮旯种田采茶也可以。”
黑袍却笑了,看傻子一样盯着蓝风,“你以为农妇这么好当的?你要退去全身的精致,洗了你的妆容卸了你的饰品,脚踩泥地,脸变蜡黄,每日为生活劳碌。你退出的舞台是你未来孩子拼了命也要钻进来的地方,到时你会怪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为什么不为他打好根基。”
“我不会后悔。”蓝风很认真地说。
“你会的。”
吴瑧不想再继续听蓝风感悟人生了,打算再去出现铁盒的档案室看看,转头却倒吸了口冷气。
原本站在侧后方的余庆不见了!
落雨恋并没闪烁,吴瑧疑惑地叫了声,余光扫到一抹盯着她的目光,吴瑧缓缓转过头,黑袍那眼神……显然看得见自己,而且是就这一两秒才能看见。
黑袍搬起沙发砸过来,吴瑧挡了一招的时间,他从窗户翻了出去。
发现她在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逃跑,留下蓝风一人独自懵逼。
吴瑧反手一个缚灵阵锁住蓝风,瞬移到窗外却不见黑袍的影子,转头斜斜瞥见与办公室隔了墙,四楼下到三楼的楼道闪过一角黑衣,瞬移抓到衣袍,但是被黑袍挣脱了。
三楼楼道的窗户外有一方四五十平方米大的水泥平台,追到外面又不见人。看得真切,那抹黑影贴墙便不见了。
没有任何法阵痕迹,底部墙线剥落,裸露出一段裹了绝缘黑胶的电线。
用探灵术没寻到这人踪迹,吴瑧回头瞬移回四楼,见王佳婧的那面墙侧面隔着走道是电房,里面如小蟒缠绕的电线铺了一地,一段半米长的亮光正在游走。
隔空断开电线,亮光滑落出来,变回黑袍。
吴瑧将人困在缚灵阵中,“黑云佬挺会啊,居然想到利用电能来隐蔽行踪。”
“咯嘎”一声,黑袍的手被拗断,但他愣是咬着自己的胳膊,没叫出声来。
“怕她担心?那你把知道的一五一十说来。”
“我说了也没好下场。”黑袍脸色雪青。
“怎么会,现在不是拟寒的时代了,没人跟你家主上通气。”吴瑧动了粗再晓之以理,毕竟得先找到余庆。“只要你乖乖说出我同伴的下落,再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会送你和蓝风去戒律山庄,你的叱咒我也有办法缓解。”
对方喘着粗气冷笑,“人活一口气,我本来也没多大衷心。”
吴瑧按住他的另一只胳膊,冷言:“快说,我也没多大耐心。”
“跟你一起来的被卷入空间阵了,云佬设的,原本连着捕魂阵,对付你用,我奉命在此处传递消息,只要你一来就通过电路传阵告诉云佬,但是入阵的符钥我不知道。”
“还有呢?”
窗外陡然刮起大风,窗户玻璃抖动摇响。
“还有,刚才咱俩还是敌对阵营的时候——”黑袍说到此处放慢语速,“你捉到我之前消息已递给云佬,我能不能说完,看你本事。”
窗外风云色变,大量落叶回旋至十几层楼高。
天色在短短十数秒时间阴暗下来,与晚间无异。
“恭迎吴神女!”
黑云手现在半空,只有一个黑云佬,好像没来得及带帮手。
从黑云手中落下一个被灵绳吊着脖子的人,正是余庆,他双手挤在脖子被灵绳缠住的交接处,双腿踢着挣扎。
“吾敬佩神女已久,请随吾前去云族指教一二。”
“不,不要。”
灵绳缠得更紧,余庆再挤不出别的话。
“神女若不肯现身,我只好请这位仙君的头颅暂离颈上,在混元界形成后与你们相逢。”
“且慢!”
吴瑧瞬移到半空,“黑云佬,又见面了。”
同时对余庆使用秘术传音:“你是秦莫唯一的徒弟,若要发扬什么大义精神自我了断,随了黑云佬的心愿不说,钟山与苍崇也会生嫌隙,所以不管如何得保住自己的命。”
“说起来有点难为情,”黑云佬的语气比此前几次打照面要急切一点,“请吴神女看在帝君爱徒的份上自我了断。”
吴瑧没有表现得很漫不经心,也没有表现得太过在意,“够直接的,不过自莲城被你摆了一道我想通很多,企图改变别人的命运不是好事。生死各有命,既然这位仙君注定今日牺牲便要认命,他苍崇帝君不至于为一个徒弟跟我夫君交恶。”
闻言,余庆很配合地蹬腿,想骂出声。
“若非神女,他玺姌大世子、如今的神主早身死魂消了。你不仅改变了他的命运,更残忍地影响到我的运道筹谋。”
“那是我悟到方才所言之前的事了,全当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无意闯入你们之间的斗争。”
“哼,神女说话颠三倒四、迷惑性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既然你不甚在意,我便先要了他的命,咱们一对一谁死都无怨言。”
黑云佬现在要余庆命秒秒钟的事,但如若他死了吴瑧更不会就范,所以黑云佬也不敢痛快下手。
“且慢。”
“怎么?神女不是说这人死活无关紧要吗?”
吴瑧真诚分析道:“我站在你的角度想,用他威胁我没什么用,拿去威胁帝君不是更好吗?至于我,如今看着虽站在帝君与神主那边,但您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想回自己的世界,至于这个世界乱成什么样与我无关。”
余庆再一次配合费力蹬腿,同时在挣扎的时候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哈哈哈哈,明白人,明白人!”
看样子可以试着套一套话了,“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的命,我可以帮你窃取钟山和苍崇的动向,你跟我应该达成更深层的合作,团结方能成事。”
“如你所言,成我之大事,便是杀你毁镜!”
杀招刚出余庆便瞬移开。这么些年了,秦莫的庆早不可同日而语,区区一条灵绳怎能困得住他。
脱困的瞬间风轻轻吹,黑云颜色变淡亮出里面的样子,灵绳的另一头吊着蓝风,她脚下亮着噬魂阵法。
吴瑧推开余庆瞬移拉住灵绳,黑云佬“咦”了一声,“如神女所说这个世界的人与你无甚干系,为何要救她?”
“伤害尘世的人,你不怕道罚我还怕呢。”
“天道有序才成道罚,如今正值变革之际,道罚不会胡乱惩罚。行了我没工夫陪你一个嫩芽子深研究,如今我确实没把握能杀你,自己选,要么放手要么你替她。”
噬魂阵释放浓烈的杀戮之意,邪灵如岩浆溅起就要抓到蓝风的脚,她掉进去必死无疑。如果换作自己,不知能否留存魂瓣。
“换我。”
“如你所愿,神女啊,我一向佩服你们这些有情人,我做不到大爱无疆,打破界限扩张地盘、与天齐寿便是我毕生所向。”
“打破……你练什么旷古法术。”吴瑧一个激灵,“你在用上古神器分界环炼阵破界。”
黑云佬一滞,没搭腔。
吴瑧使术隔空荡远余庆并发去秘术传音:“听到了吧,一定要告诉你师父和钟延。”
蓝风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到被无形的力量捆着吊在高空,吓得晕过去又醒来。
“吴瑧,吴瑧,这是我的惩罚吗?我要死了,要死了。”
蓝风看不到人却听到吴瑧的声音,“别傻了,你哪来这么大能耐就值得死。”
吴瑧心中默念咒令神魂燃烧术,既然自己没多大活头了,穿过噬魂阵与黑云佬的本体同归于尽。
进入黑云手的瞬间,背后掠来一个黑影将她打远,蓝风也被拉出来丢进吴瑧怀里,黑影燃烧了自己,可惜没破开噬魂阵。
黑云佬吃痛,空间阵自动破开,可惜等吴瑧掉出空间阵被余庆接住,想要追已经看不见他的动向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周围值守的苍崇弟子,带头的是文旷府的一名女修,吴瑧还记得她,当年被诬陷杀物合,她给自己作证过。
“文旷府护应商拜见神女。”
吴瑧大致讲了下事情经过,让她稍等自己一下。
带蓝风到办公室,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心有余悸地跪坐在地上,接着忙问另外那人去哪儿了。
吴瑧没告诉她黑袍为她灰灭了,托口说没见到。
“我先是听从圣女的吩咐等你来,后来认识了他,就为他说的黑云族做事。前两天他们没把你逼来,他偷跟着另外一名黑袍去过青石板街,他们送了很多人去那里,他没敢进去,回来跟我说过一嘴。”
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死在黑云手中噬魂阵中的那个黑袍。
“谢了。”
吴瑧把人交给应商,扶住劫后余生有些站不牢的余庆,御他的飞闻剑回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