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暗红,一行人整队飞去,镇魔塔近在眼前,数道高塔通体黑褐仍如曾经,只是,围绕着的金色符咒已有些残破,原本被锁链束缚的凶兽们也或多或少消失了。
还有昔日遍布业火的修罗海,已变得漆黑如墨,里头再无魂魄挣扎,竟带了几分诡寂萧条之意。
甚至只腐朽的棺木在上边漂浮。
“凶兽呢?”林业白堪堪落地,脚下是已全化为褐色黑泥的肉身灵芝,缨尘下意识扫了他一眼,想起了他曾作为万剑一毁天灭地后跑来这里挖泥巴的那天,也是感慨万千。
闻昭不能飞,他策马而来,不巧没法过修罗海,正吁了一声停在河岸那头远远地望着他们几个。
“这不是我们灭了禅心寺的大魔头么?”好巧,自林业白出现后,修罗海内忽地波澜颤动,破水而出一只龙来,他白鳞蓝须银角,好不威风。
来人飘逸成人落地,是许久不见得龙王敖逸,他眼神犀利,带着笑意,但很显然那意味深长的神色里又藏着针锋相对——王老弟啊王老弟,从来威风八面的你也有今天。
林业白挑眉:“哦,好久不见了,小龙人。”
闻昭随着敖逸的出现也歪了歪嘴角,无奈捏眉。
同时,濯尘也尾随他身后,仍是金袍态度带傲,他恨铁不成钢地别了缨尘一眼,跟她无话可说。
林照青皱眉,看去敖逸跟濯尘,还有他们身后禁制松动的镇魔塔,当即脑门一炸有什么不好的猜测,她捏上了林业白的手臂,神色肃穆。
几人居然沉默了,僵持的氛围流动着无可言说的揣摩心机,唯独缨尘像个小孩似地天真烂漫道:“哥,不,师兄,你跟龙王守在这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难不成斩妖除魔吗?”濯尘怪笑两声,姿态优雅地扭了扭手腕,说:“这些凶兽关在这里百年也是可怜,龙王大人好歹是妖族之王,不过放他们出去兜个风罢了。”
放出去兜风,顺便吃两个人是吧哈。
林业白看去濯尘,心说你好歹也是个人族,怎么而今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倒戈反水呢?
——跟老赵学的吧。
敖逸垂眸,根本没笑,但他显然对此还挺自豪,于是踱步站至了林业白面前,带着十足的挑衅:
“你没有灵根,转世投胎后又是凡人,好不容易当上了须国太子,可怜这世道不是皇帝的天下,听闻七彩舍利子的消息又跑去禅心寺。哈哈哈哈哈哈王老弟啊,若不是为了七彩石,你难不成专程去听那秃驴讲经?装什么正人君子呢。”
唉……果然,龙总还是讨厌鬼总。
那属于青年人的好胜心和较量劲儿一如从前。
林业白没有生气,眯了眯眼睛无语,然后错身跟他碰了碰肩膀,说:“我是为了带老剑去开光。”
“……”敖逸没听懂问:“什么开光?”
那头听得清楚的闻昭痛苦捂脸,忍笑忍得想死。
那阵子他因林小伙而怨气入体,是抱着兴许能得到七彩舍利子的想法,但从来佛门圣地人气鼎盛,哪怕去站站也好,闻昭确实是去开光的。
“等你什么时候有了道侣就懂了。”林业白哼哼两声,话音未落,敖逸已忍无可忍,他真的讨厌又嫉妒死了小王这种永远胸有成竹的嚣张态度。
跟他一比,敖逸永远没有成就感,但犯贱的是,敖逸哪怕是当了龙王也深受他害,就要跟他比!
“是吗?”林业白听到他骤冷的嗓音,感受到了身后寒气凛冽,同时也见着了濯尘指尖金光流动,掌带莲花。
他当即回头一掌破去,果然迎上了敖逸的冰拳,金光蓝光融合,爆起震响出惊天巨响!这一招掀起暗劲飞风,略过他俩发丝飘飞,两两对视,全是看你不爽,除了不服输还是不服输。
林照青嘶了声,品味着他俩微妙的氛围,下意识包不住乐瞥了那头的启明星君一眼,果然,正蹲在修罗海边掐泥巴,看样子是非常浮躁了。
“不要搞忘年恋,真的。”林照青后退两步,倾了倾身子跟缨尘唠嗑,好笑:“啧啧啧,特别那啥。”
“额……帝君说得对。”缨尘头一次跟她如此亲昵,为着曾经相距甚远的身份,还挺紧张兮兮的,林雯雯看了出来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缨尘,跟我回登天门。”濯尘踱步而来,带着十足的戾气和不容置疑,缨尘下意识后退半步摇了摇头掌心捏弓坚定,她说:“师兄,对不起,我真的觉得你变了。”
“叫哥!”濯尘相当之生气,同时掌心莲花射出金针,但对上妹妹却又变成了金丝缠去,濯尘咬牙,也是毫不手软地拉弓射箭而去。
“今个什么日子?”林照青好笑至极,当机立断飞了起来,过了修罗海站到了启明星君身边去,叠着手看他们干架,跟他一样保持了孤寡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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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海尽头的源头湖泊平静无波。
万米岩层之下,竟生着海里的珊瑚礁石,青铜宫殿便坐落其中,随着一声嘎啦震响铜门打开,走出了美人鱼坎止还有前龙王夫人墨文。
“没办法,青铜宫殿被毁过,再也长不出肉身灵芝了。”坎止回答,同时听着上头传来的巨声响动,她感慨不知情绪,说:“小王帝星也来了吧。哈,就知道一定是他,这小子走到哪里都腥风血雨又鸡飞狗跳的。”
“你既赏识他,又为何不追随他呢?”墨文好奇。坎止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又无情:“我乃妖族,自然是要追随妖族之王的,而今世间格局大乱,我古枢湖再三被有些人修挑衅,我跟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