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白跟闻昭亲近了些,尤其显著体现在,允许顾二殿下去天牢看望秦相。这事是林业白提的,大皇子那边按兵不动,他说他有办法让那边自乱阵脚。
闻昭应了,次日,他则大张旗鼓来了天牢,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就连营里的林照青也跟了来问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们看着。”林业白盛气凌人地踏了进去,看去了多日折磨已沧桑憔悴的秦不疑,道:“太子被禁足,想必秦相心里慌得厉害。”
秦不疑掀了掀眼皮,疲惫却又不多看他一眼,哼声:“来招安?不巧,我宁死也不会背叛太子,你即便耍什么心眼也没用。”
外头闻昭也挑眉看去林业白,好奇他手段。
“我所料果然不虚,秦相宁死也要保全太子跟太后的名声,想必是定然是生父。”林业白抬腿就走,似乎满意一笑,根本就不是真心劝降的,还落下句恶言:“你而今必死无疑,而死人,非常好用。”
秦不疑不怕死,确实,他怕的就是亲生儿子太子的名声。林业白还没走出去,他已弹了起来暴喝:“你要对太子干什么?!他是你亲哥哥!!”
林业白已出了来,他提前吩咐转移了秦不疑,来到了这间隔音牢房,而后又继续诛心之论,胁迫道:“秦先生可以不死,我本意只是为了挑拨离间,从此处出去,我就散播谣言说秦先生已屈尊归降于我。”
“秦先生被我们扣了这么些日子,太子那边连差人送个饭的功夫都不想做,我在猜,他若是知晓了你背叛了他的消息……”
林业白从容不迫,问:“他会不会来杀你?”
这头,旁观者林照青拍了拍手表示佩服。多心对上闻昭,读到了他眼底的欣赏,还有丝莫名动容,似乎是透过林业白回忆起了曾熟悉的谁。
林业白说完了,再不看秦不疑一眼就走,对他置若罔闻,似打算着手办这事去了。
今日晴空万里。
校场内,闻昭跟林照青并肩散步,竟是她先开了话茬讲:“我相信闻将军是真心实意待我弟弟的,毕竟他而今所拥有的一切,也确实都离不开你们闻家提携,我也是。”
闻昭还想解释,她又先笃定了说:“我就是好奇,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另眼相待?偶尔我会觉得,这个顾二皇子甚至谁都可以来当。”
“你们都忘了,顾二皇子这个身份是代表了鲤鱼跃龙门,但他最初本是送死来的。”闻昭轻柔低声:“他……本就与众不同。”
林照青啧了声,看去快四十岁的闻将军。显然,他长着一张很聪明且耐看的脸,跟矫情沾不上边,但不得不说,自他碰上了林业白后,整个人都透露着小家子气。
“问天帝君你有话就说好不好?”闻昭对上她熟悉的眼神,下意识就当即脱口而出。
林照青皱了眉:“什么问天帝君,我吗?”
她不记得,唉……闻昭于是不得不解释:“误会了,不过我曾经一个老友罢了,林姑娘跟她实在是很像很像。”
“你跟那个恭亲王关系不错。”林照青话茬一转,波澜不惊的态度,问:“他几岁了?家宅何处?家中可有老小妻女?朝中势力如何有无家丁府兵?”
“你不妨直接问我,怎样才能杀他。”闻昭根本没去读表情,但就是猜到了她的想法。
林照青正欲开口,闻昭却已先蹙眉打断了,说:“你杀不了他,我也不想让你杀他。我们——”他语气停顿,像在怀念着什么说,“都是很好的朋友,我不想大家自相残杀。”
“我懂的,闻将军。”林照青脚步一顿,对他意味深长,冷声:“在你们这群显贵眼里,只有王侯将相才是人命,而我们这种出身低微的小人物,你会觉得不过草芥罢了。”
“我……”闻昭无法反驳,但却有话解释说:“可这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子生来就是皇子,百姓只能是百姓。就连他林业白,不也是得需要这个皇子的头衔,才能有夺嫡的机会么?”
林照青还想跟他争上一争,但闻昭却道:“这事往上走五千年都这样……世袭制。”他又小声嘀咕了句像不满,“就连赵东来不也一样。帝君,无非上天庭皇帝罢了,你当的时候不也没玩出什么花儿来。”
林照青越听越是一头雾水,定眼瞪看他,闻昭却又摆了摆手,尬笑:“我没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嘛哈哈哈哈。”
两两沉默,再没继续谈下去,客套一番,互相叮嘱保重身体,带着熟悉的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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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业白的谣言放出去后,结果第没几日,闻昭就说昨夜秦不疑遭到了刺杀。并且,太后说太子在宫中办诗宴,邀约闻昭跟二皇子一同前去赏学子风采。
火炉正温酒,窗飘春雨湿。屋里传出几声咳嗽声,也怪,闻昭是个身强体壮的将军,却几乎每每换季都要遭次风寒。
虽没什么大碍,但四肢乏力,脑袋昏沉。
为难了日理万机的闻太师回来看望他,倒是凑合了林业白哪也不去陪着他,伺候他,已连着几天的夜里都钻他被窝里暖他。
屋里满满药香,林业白坐矮凳上翻着书,欣赏义父难得的病弱。他发着低烧,面颊微红,半张脸埋了被子里垂着眸眼,不知道何时又已经睡下了。
“他歇了?”闻太师路过窗户,瞅了几眼,递进来一黄皮纸口袋装的药:“三日的量,记得煎给他喝,千万不能凉,要温热的才喂给他,记着。”
“好。”林业白接过,甚至很疑惑,自己跟义父的关系…明明都当着他老爹面戳破了,为什么闻太师居然还能如此泰然自若。
他没细问,跑去煎了药,端着碗回来,见着闻昭懒懒地翻了个面,被子滑了半截。林业白搁了药给他盖好,才刚刚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