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尹修知道暮樱仍在附近,但与他猜的不同,暮樱直至散场都没再进入青楼,而是一直在青楼周围游荡,像是在布置什么阵,魔气浓郁。
散场后,徐尹修抱着睡着了的薛桓离开青楼,提醒竺影他们务必多加小心后,便用大轻功一跃飞回客栈。
回到客栈,不知为何异常安静,平日里哪怕这个时辰,也仍有人会于一楼嬉笑喝酒,此刻却静得出奇。
在此留下些心眼,徐尹修方才抱着薛桓回卧房。
门一关上,小麻雀便与十夜从窗户进入,徐尹修细心地将薛桓的被褥盖好后,才坐于床沿,问它们:“可有发现任何异样?”
小麻雀落于徐尹修肩上,道:“吾于不久前在客栈附近找到一丝残余魔气,已被那蠢狼吞噬,刚吞噬完,便有魔修赶来,为防止引起轰动,吾与狼便先匿了起来,便见到他们又于那处放下一丝魔气,几乎是微不可查的,剩下地区还是否有魔气,吾并未寻见。”
徐尹修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游戏嘛,解谜嘛。
他最喜欢了。
“我明白了,”徐尹修笑了笑,而后扭头看向正在熟睡的薛桓,道,“阿桓估计是受魔气影响了,他今日睡了许久。”
他有些担忧地抚上薛桓的脸。
“吾能将他体内的魔气转移至吾身上。”十夜道。
徐尹修望向它,忽然变得严厉,道:“你可知后果?此事不可如此轻率解决,阿桓丹田本就不稳,若强行将魔气转移,万一伤及灵根怎么办?魔气这种东西,吸入容易放出难,你以为如灵力那般来去自如吗?否则世俗为何总道魔修一旦开始,便不再有回头路了?”
十夜垂下头,愧疚道:“对不起。”
小麻雀见状,好心地帮十夜解释道:“它能吞噬任何修为于它之下的力量,这些它不清楚亦正常。”
“无事。”徐尹修轻叹,握住薛桓的手,闭上眼睛,进入薛桓的丹田,寻找那丝魔气在何处。
*
薛昼渊已经与眼前之人对峙了许久。
周围全是血红色的,有无数魂灵飘于空中,还有许多笼子吊于半空,里边关着或疯癫或沉默的兽、人、妖、魔,皆有。
而现任魔尊的右护法,暮樱,此时正站于他面前,并未发起攻击。
“薛昼渊,是么?”暮樱依旧半掩面,那双血红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薛昼渊,笑道,“你堂堂一个半魔,分明为魔物与人类孕育下来的后代,何必去跟徐伊走那歪门邪道,于你而言,魔修才是正道。”
薛昼渊身上被下了禁术,动弹不得,却淡然一笑,道:“暮樱。”
暮樱明显一怔,不知为何有莫名的臣服感,仿佛她曾跪倒于此人足下。
可此人分明才8岁。
一定是徐伊给薛昼渊戴了什么神器!
“你为何知晓我的名字?”暮樱问。
薛昼渊在方才唤她名字,见到她神情变化的一瞬间,便已然捋清了许多事。
“我为何不能知晓?”薛昼渊忽然调动四周的魔气,为自身解开禁术。
他叹矣,望着暮樱,道:“别误会,我并非魔修,只是使用魔气,我们半魔生来便会。”
天道真是与世界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并非他重生了,而是整个世界皆重启了,但不知为何,他并未忘记重启前的事。
暮樱是位十分慕强之人,见状,竟笑出了声:“薛昼渊,若是徐伊知道你为魔,是否会抛下你?”
“他绝对不会。”薛昼渊十成十地肯定。
暮樱的笑声于整个空间回荡着,她向前走去几步,几乎逼至薛昼渊跟前,道:“有时真不认为,你竟才8岁。”
“多谢,此赏我收下了,”薛昼渊用魔气在自己身前划了条结界,淡然问道,“你带我来这的目的就是讲这些废话么?若无要事,请放我回去罢,我怕徐伊见我太久未醒,会担心。”
“我们的魔尊很赏识你,”暮樱在结界前停下,道,“若你哪天回心转意,魔界永远欢迎你。”
薛昼渊缄默。
半晌,四周渐渐暗下,血色褪去,直至他完全进入黑暗。
上一世,暮樱同样对他说过魔尊赏识他。
可这次,他分明并未魔修,为何还是会被魔尊寻到?
并且寻来的时日比上一世早了十年余载。
“奇怪,”徐伊的声音于黑暗中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听见徐伊道,“为何我并未于他体内寻见任何一丝魔气?”
薛昼渊猛然睁眼,一把握住徐伊的手,呼吸急促。
徐尹修受惊,而后便惊喜道:“阿桓!你终于醒了!”
他将人拉起,用力地抱住,道:“我以为你中了魔气,原先打算控制一下,不让它扩散,可我寻不到那魔气在何处,担心死我了,你醒了便好,身体有何不适之处吗?”
薛桓感觉整个人皆被这一抱捂暖,呼吸渐渐恢复,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加速的心跳。
“并未有。”薛桓如此答道。
他回搂徐尹修,安抚一般,道:“我没事,哥哥,我大抵只是中了些迷术而已,别担心,别担心。”
“那便好。”徐尹修松了口气。
他方才已经检查过薛桓的身体了,并无魔气,亦无中毒与其它,所以应该确实只是中了迷术而已。
不过这事也怪徐尹修不小心。
他与简肆聊得甚欢,以致于并未发觉有迷术接近阿桓,是他的失职。
以后他绝不会再这般粗心了。
他要给阿桓一个最安全、最健康的成长环境!!!
“此事是我疏忽了,若你今后仍有任何不舒适之处,一定要告知于我,明白吗?”徐尹修温声言,并于薛桓的发顶轻柔地抚摸着。
“我明白的。”薛桓认真地颔首。
“那便好,”徐尹修一面道,一面松开怀抱,让薛桓坐好于床上,又道,“我去熬药,你在此处歇着罢。”
薛桓两眼一闭。
该来的仍然躲不掉。
徐尹修熬药期间,小麻雀与十夜便陪着薛桓,并与他讲方才在房外寻见的魔气之事。
徐尹修同时亦在分神去想此事。
皇上与暮樱在做交易,交易需众多人参与,暮樱试图用银丝攻击众人,亦或是通过银丝来汲取众人身上的一些东西。
而暮樱行踪暴露离去之后,却并未走远,而是于附近游荡摆阵,魔气浓郁至普通的练气修为都可察觉。
寓金城中也许还存在着不少不可被轻易发现的残留魔气,徐尹修猜测这些魔气可以汲取生物的精力,毕竟今夜的客栈过分安静。
将药熬好后,他调节到一个适宜的温度,端至薛桓面前,道:“来,阿桓,这次也同之前那般,饮去一半便可。”
“哥哥……”薛桓并未接碗,可怜地望着他,道,“我真的已经痊愈了,身上未有任何不适之处,我不想饮药,太苦。”
“不行,”徐尹修蹙眉,想严厉些,却根本无法对薛桓这个可怜又委屈的小表情生气,便只能放软声音,无奈道,“不喝药好不了的,阿桓听话好不好?”
薛桓不想让他难过,但仍是不想喝药的心战胜了前者。
于是薛桓便十分干脆地躺入被褥中,将被褥盖过脑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