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社交,对人类的接受度只有听话可爱的小朋友。
他打算先去吃一顿好吃的。
毕竟已经吃了一个月的公司餐,他对那些山珍海味也确实馋得不行。
他敛去一身修为,御剑飞下山。
第一次御剑的仙尊依旧无师自通,轻松踩在剑上。
他不禁感概:
这!就是天才!
天才的世界!
他一袭青衣,稳当地落于地面。
他不太会扎头发,只用一根皮筋在自己颈后上去一些的位置将头发扎起来,就算打理好发型。
山下,有位僧人正在打水。
见到徐尹修,他丝毫不意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施主又下山去?”
“嗯。”徐尹修高冷地点头,向山外漫步出去。
啊啊啊会不会显得我很没礼貌啊?
啊啊不要找我搭话……
*
薛昼渊是在一阵疼痛中醒来的。
他坐起身,四下望了望。
破烂的房间、漏风的窗户,薄薄的毯子,褴褛的襟衣。
几乎是瞬间,他便明白发生了何事。
百年之久,他自断后路,抹灵根寻死。
但还没死多久,他竟然又醒了过来,重回到八岁那时。
他的样貌生得极好,仿佛生来的贵族,只是年纪尚小,除了在同龄人中较为白嫩,此时他全身乱糟糟,也不太能看出五官有任何突出之色。
头发乱糟糟的,好似几天都未被认真清洗。
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於青,动一下都血肉抽疼。
但历经这么多事的薛昼渊……还是很怕疼。
他才动了一下就躺回了榻上。
怎么偏偏回到了挨最多打那时。
母亲生前的发带被他攥在手里,他无助地望着天花板,心里叹矣。
痛。到处都痛。
但缓了几时便得起身去谋生。
家中无一粒米,他记得有户人家会看他可怜给他口饭,但那户人家的几个小孩会觉得他不要脸而揍他。
以前他为了谋生,疼也忍了,但他已经死过一次,比以前更怕疼,于是从家里的柴房找出一把顿刀,出门去找畜牲杀。
百米内有一户人养鸭,薛昼渊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等着天黑。
鸭子的主人似乎并不在家,屋里一整天都没有炊烟生起,也毫无人的动静。
但白日之下,周围还有别人能看见,若是有人见着他偷鸭子,估计还是要挨揍的。
他无父无母,无依无傍,谁见着他都敢欺负,甚至有谁在外受了气的,也会抓着他,把他当作让谁受气的贱人,一边骂一边打他。
夜三更,薛昼渊摇摇晃晃地向鸭圈走去。
鸭子的叫声较为沙哑,不太惊扰睡着的户民。
但薛昼渊此时身上有伤,身板又小,抓一只鸭耗了许久,等他终于抓住一只时,已经筋疲力尽。
鸭子的毛很软,他额外偏爱这些摸上去手感极好的事物。
因此他很喜欢养小动物。
但对不住这只鸭,他现在真的很饿。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薛昼渊知道这是主人家回来了,立即抱着鸭子翻出围栏。
但因太累,年纪尚小,体力跟不上,所以离去时发出了“咚!”的一声,撞倒栏杆的动静。
“谁在那?!”
“好像是薛家那小畜牲。”
“要追吗?”
“偷了只鸭?”户主盯着满地的羽毛,“哼”了声,道,“先回房休息,明日再去找那畜牲算账!”
薛昼渊怀里的鸭还一直在挣扎,他抓着鸭的爪子,手被划伤好几道口子。
半途,他用刀在鸭的脖颈上砍了一下,等鸭彻底安分下来后,他才继续往自己的家里去。
柴火房中,薛昼渊用从别人家门前偷来的香烟点燃了一团干草。
等火生大之后,他才把在湖边打来的一盆水倒进锅中。
洗鸭、脱毛,又换了一次水,最后才把鸭放进水中煮。
薛昼渊累得靠在墙边歇息,小眯了一会儿。
他知道自己明天肯定得挨打。
但与其因为一碗不足矣饱腹的饭挨揍,他更乐意因为一只鸭挨揍。
尽管那家大人揍人的方式肯定比揍他的几个孩童更折磨人。
他真的很怕很怕痛。
等鼻子嗅见香气,他睁开眼,又加了几根木材,想掰下一只腿,又因为烫而不敢伸手。
他望着火堆,心中叹气。
他这一世不愿再魔修。
他原本魔修就只是想报复当年将他们家洗劫一空的那群自称降妖除魔而灭他满门的“道长”罢了。
也并非是当年,如今回来了,事发就在不久之前。
他还是恨。
就算是降妖除魔,他的娘亲亦是无辜的。
他恨那群仙家门派的道长,也恨阻拦在他复仇之路上的一对师徒。
可魔修太痛苦,过程痛到几乎筋骨尽碎,他不想再走一遍。
若是走正道可以光明正大地以“降妖除魔”为由去复仇,那他不如就走正道试试。
火光渐渐熄灭,薛昼渊躺在墙边,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闻鸡鸣,且天色蔚蓝。
他赶忙先去将家门及窗户关紧,又推了些重物来抵住门窗。
等忙完以后,他才回到柴火房,去吃那只内脏被丢出来,只剩个壳的熟鸭子。
由于没有调味料,吃起来又冷又腥。
但总算是能饱餐一顿了。
他留了半只鸭,放在干锅里盖着。
此时应该还未到寻常人家起床的时辰,他在想是否要离开此处。
他用母亲的发带将头发随意盘起,一段蓝色的丝绸夹在发中,衬得他像神仙生下的仙童。
如若不是他身上仅穿着破烂的布匹的话。
他从窗户翻出去,还未踏出一步,便与一直蹲守在窗边的男人撞上视线。
“大人!这小贱畜出来了!”男人立即抓住薛昼渊的头,将其向墙面用力砸去。
“呃!”薛昼渊疼出声,脑袋被砸了一下,他顿时有点头晕。
“大人!如何处置他?”男人在他身上又踹上一脚。
好痛好痛好痛……
“带回去!敢偷老子的鸭,看我不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