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桀桀桀的笑声未停,“你逃不掉的……”
一道雪亮刀光破开虚空,从远处疾驰而至而至,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那刀光实在太快,快得人眼都无法捕捉,笑声只“桀桀”了半个音节,便消散在原地,连带着周遭的梨林雨。
得,得救了……
卫阿宁使劲眨了眨眼。
眼前的景色恢复如初,她还是坐在椅子上,维持着伸手的动作,而那只山雀却是不见踪影。
那些狞笑的黑影全都消失不见了。
薛青怜踩在薄薄的剑身上,从远处御剑飞来。
她衣袖一扬,轻剑顿收于手中,面上担忧之色凝重,“阿宁,你有没有事?”
卫阿宁茫然眨眼,不太确定地回道:“大概?也许?是没事的?”
那道不知从何处来的刀光救下了她,除去身上变得冷了些,好像还真没什么事。
连方才摔倒在地时吃的满嘴泥水苦涩味,也全都消失了。
“那就好,回头你去找医堂的医师瞧瞧。”
薛青怜松了口气,正欲说些什么时,却忽地听到声声悲泣。
女声哭腔浓郁,婉转凄凉。
此刻随风飘扬几里,幽幽落于众人耳畔。
“该死的,哪个王八蛋把我的花给摘了呜呜呜……”
“我新长出来的花啊!那是要送给我妹妹的礼物,天杀的!我好命苦哇……”
“命苦啊,啊——”
女妖面容洁白,清丽五官上沾满泪痕,此刻蹲在地上,语调拉得老长,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薛青怜默默看了身侧的少女一眼。
卫阿宁一愣,双手藏在身后,“我可没有摘她的花。”
还真是冤枉她了,她可没摘过归一剑宗里的花,如果说狗尾巴草也算花的话,那当她没说。
面上若无其事,但实际上卫阿宁还是有些心虚地往谢溯雪背后凑,“苏雪公子谢谢您,麻烦帮我挡挡,别让我师姐看我了……”
又看了她一眼,薛青怜无奈笑笑,抬脚往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花妖处走。
安慰几句后,那梨花妖便捧着几贯银钱欢天喜地地走了。
只不过花妖走了,薛青怜却仍旧站在原地,看着掌中的东西出神。
见她许久未见回应,卫阿宁不免得有些担心,遂探出半个脑袋问道:“师姐?怎么了吗?”
薛青怜从不远处走近,“阿宁,你在幻境中可有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与纸人对视了一眼,她略微停顿,思考片刻后才出声道:“我在里头见到一团奇怪的黑雾外,就没别的了。”
身着晴山蓝劲装的女郎沉默蹙眉,默了默,将攥着的掌心摊开,“你瞧这个。”
卫阿宁偏头朝她掌心望去。
掌心中铺着一层细薄的白布,几朵萦绕着漆黑不详气息的梨花就这般安静躺在中央。
雪白花瓣在气息的浸染下,由原本的艳丽朴拙变得诡魅漆黑,浮现出一层浅浅的黑色纹路。
有些眼熟,但不记得了。
卫阿宁冥思苦想,却不得答案,手指在腕间的镯子上摩挲着。
见她的手偷偷往储物镯中伸,想必是掏书去了。
纸人:……
孩子,那是魔纹,前几日在识万物课堂上,夫子刚教的。
小纸人贴在她耳侧,正欲出声时,却被突然响起的一道轻快的男声打断。
“连魔纹都不识得,你们剑宗的识万物夫子是怎么教的书。”
二人循声望去。
只见梨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道身影。
瓣瓣白梨轻旋,落于来人的蟹壳红绸衫上。
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那张无暇色相,一双眼眸宛若湾湾含情春水,清艳动人。
以及……
各种叮叮当当的金玉相撞之声,似生怕旁人不知晓此处有个移动钱庄。
卫阿宁第一印象便是……
这男的好骚包,该不会就是男主吧?
想到这里,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少年。
他似没什么精神一般,懒懒地靠在漆柱上。
长睫微垂,几缕鬓发随着柔风拂过脸颊,露出清减的侧脸来。
与方才好相处好说话的模样截然不同,此刻透出些许厌世的孤寂感。
似感应到她的目光,谢溯雪回神,浅浅一笑:“这便是我先前同你说的,裴不屿,裴师兄。”
哇,居然还真是男主!
“喔……”
卫阿宁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再回神时,那厢的气氛不知何时变得剑拔弩张。
利落收起从花妖手中得到的白花,薛青怜冷冷瞧着来人,表情似有些隐忍的怒气,“裴不屿,你来做什么?”
“若不是我来,还真不知你们这剑宗,防守如此松懈呢。”
修长如梅骨的手搅着胸前发尾,裴不屿忍俊不禁,抿唇轻笑道:“竟是让魔气混了进来呢,小青怜。”
薛青怜处理好那朵被魔气浸润的白花,神色淡淡,“你这嘴吐不出象牙,吐风凉话倒是挺快的。”
青年气急:“你说谁是狗?!”
“谁应了,就是说谁呗。”
瞧着薛青怜同往日里迥然不同的表情与反应,卫阿宁沉默片刻,默默拉着身侧的谢溯雪,远离这个硝烟弥漫的无声战场。
书中的因缘邂逅,竟是这般的因缘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