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夏云涛带走那一两年,夏栩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想念谢昱宁,夏云涛喜欢打牌,有时候赌上头了一连几天都不回家,他是个很不负责的人,把夏栩关在出租房里,放几箱泡面面包,就不管了。
夏栩抱着他唯一的伙伴——兔子玩偶睡在床上的时候,就开始想念孤儿院的昱宁哥哥,只有昱宁哥哥的被窝是永远温暖的。
他有时候会做梦,梦见昱宁哥哥来找他,昱宁哥哥带他回孤儿院,跟他说对不起,说以后不会再丢下他了,昱宁哥哥牵着他的手陪他玩游戏,带他去买甜甜的绿豆冰棍,晚上他依旧窝在昱宁哥哥的怀里睡觉,昱宁哥哥会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哄他入睡……
但每次饿着肚子从梦里醒来,安静空荡的出租房里都只有他一个人,他回想起梦里快乐的场景,心里只有难过,难过之余他又开始怨恨谢昱宁抛弃自己。
于是每次对谢昱宁的想念又伴随着一股恨意。
这种情绪在离开孤儿院两年后,夏云涛终于想起他该上学了,给他办理了入学,他注意力被学习分散,才慢慢淡去。
夏栩回想起以前的经历,再看向面前的人,眼底瞬间泛红。
“要不要报警啊?”叫孟禾的少年有些担心地开口,但是他刚一说完,就看见这个小孩突然双眼通红地扑到谢昱宁身上,在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这个小孩又对谢昱宁拳打脚踢,激动地发泄着情绪。
孟禾惊道:“怎么乱打人呢你这小孩,撞你的是徐利,不是谢昱宁,你别乱打人啊!”
一边的徐利扭头看向孟禾:“什么叫乱打人,打我就是正确打人了?”
谢昱宁莫名其妙挨了好几下拳头,他伸手将面前小孩的双手桎梏住,想说点什么,面前的小孩却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他张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呜咽声,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表情极度伤心难过。
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可怜,谢昱宁一静,慢慢松开了手。
这一松手,小孩却趁着这个空隙,抓起谢昱宁的手,对着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谢昱宁疼得皱了皱眉头,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掰对方的下巴,但是碰到对方的脸颊时手上湿意的触感又让他停了下来。
小孩就这样一边咬着谢昱宁,一边呜呜咽咽地哭,不知过了多久,他松了口,脸上全是半干不干的泪痕。
谢昱宁低头看了一眼被咬出血的手腕,很轻地皱了下眉,正想说什么教育一下面前的小孩,这小孩忽然又伸手抱住了自己,抱得很紧,甚至可以用勒来形容,他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徐利看着这一幕,莫名抖了抖身子,小声跟旁边的孟禾开口:“这小孩行为怎么这么诡异啊,又是发狂又是哭又是咬又是抱,谢昱宁回去以后要不要打狂犬疫苗啊?”
孟禾也小声回答:“这小孩是挺奇怪的。”
谢昱宁感受着小孩的力道,感觉对方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了,满脸无奈地开口:“这么能折腾,看来没受什么伤,小朋友,知道妈妈的电话吗,我让你妈妈来接你。”
夏栩依旧抱着谢昱宁,闭着眼睛在谢昱宁怀里乱蹭,干净的蓝白校服上转眼全是他的鼻涕眼泪混合物,他抽泣着开口:“我没有妈妈,我妈妈不要我。”
徐利:“单亲家庭?”
孟禾:“该不是和家里闹矛盾,说气话吧?”
谢昱宁问:“那爸爸呢?”
夏栩头埋在谢昱宁校服里,不吭声。
谢昱宁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住哪里知道吗?”
夏栩脑袋动了动,抬起脸看着谢昱宁,嘴角往下一瘪,满心都是委屈,你认不出我了,我都认出你了,你怎么认不出我呢?
“你……”
夏栩刚说出一个字,脑海里忽然响起刚刚在派出所里他生母说的话:劳改犯带大的儿子,谁敢接着养啊,吓都吓死了。
夏栩眼泪又冒了出来,摇了摇头。
他是罪犯的儿子,不能说,只会惹得别人讨厌。
“也不知道?”谢昱宁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同伴,“还是报警吧。”
孟禾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了110。
徐利:“报了警我们就走吧,肖老师让我们十二点前回到酒店收拾东西,这都十一点了,到时候赶不上车就惨了。”
孟禾打完电话,看向徐利抱怨:“你还说呢,就是你非要跑出来买什么酱板鸭,不然我们比完赛直接坐专车,早就到酒店了。”
徐利:“朱记酱板鸭,是你妹妹说这是H市特色小吃,非要我买了带回A市。”
“之前不是你说要给你女朋友买,现在怎么成我妹妹要了,等等……徐利你混账!我不同意,滚啊!”
“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我跟你妹谈又不是跟你谈。”
“混账,你找死吗?”
谢昱宁看着突然开始掐架的两个同伴,叹了口气:“我在这里陪这个小孩等警察来,你们两个先回酒店吧,等下肖老师就该打电话过来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