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红花油被化开,温度升高,那股药油香也慢慢溢出,一低头就能看见叶桐白净的手指沾着油,在他麦色手臂上轻揉,赵梧树闭眼忍耐,
“……”
他该庆幸自己晒的够黑,否则这会儿脸该红成猴子屁股了。
赵梧树决定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否则他这西装裤是薄款的,到时候真要丢大脸了。
“我这疤,是在非洲弄的,那边医疗条件一般,医生缝的一点儿不好,这是疤横增生。不过现在好多了,医生也说没太大问题的,嗯?”
叶桐没有说话,垂着脑袋,赵梧树也摸不清他表情,愈发心虚,坐立难安。
不过等叶桐揉完了赵梧树的手臂,他立即开始赶客,一字一句,语句缓慢,
“你回去,早点休…息。”
赵梧树听语气,猜测叶桐不太高兴,但他没法了,他不想现在就在心上人面前出丑。
赵梧树只好点点头,趁着叶桐低头收拾时,迅雷不及掩耳,放下一直捂在大腿上的抱枕,脚底抹油地跑回隔壁。
-
叶桐开窗通风,红花油药香一点点散尽。叶桐坐在沙发便,无力瘫在沙发上,一呼一吸。
北京时间的时针慢慢走了一圈又一圈,柏林的电话打来。
叶桐接起电话,对面德国女声向他问早安。
“叶,最近感觉如何,有感到任何不适或应激反应吗?”
对方用德语,熟稔问。
叶桐早习得德语,但太久没有说这鸟语,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
“没有,一切正常。”
对方顿时严肃,“你这样听起来可不是一切正常。”
“这次是意外。我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许多了。”
叶桐站起来,才惊觉自己双腿僵硬,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把自己坐得腿麻了,手也冰冷,
他们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叶桐走进书房,把自己的精神状态诊断单和心理书塞进放在卧室的箱子里,塞到最底下。
自从回国后,叶桐再也没有发病过。
只在一个小时前,他差一点又发病,但赵梧树那时就活生生在眼前,感受得到体温,听得到健康的心跳,会紧紧牵稳叶桐的手,叶桐才能张嘴大口呼吸。
——
五年前,赵家。
他被锁在卧室,面色冷漠的保镖站在门口。
叶桐知道赵梧树就在楼上,一个小时之前,他还听到了楼上传来的争吵和摔盘声。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会儿落叶簌簌,一片凄冷。
叶桐坐在窗边,失神地望着窗外。
距离赵梧树和赵父吵架已经过去了几天,他一直被关在这个房间里。
楼上安静了,叶桐却愈发感到不安,赵梧树就被困在他顶层阁楼里。
在安静的氛围中,叶桐忽然就听到了一点动静,他眼神还没来得及聚焦,下一刻,一声破窗之声刺开表面的寂静,
划拉——
人仿佛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决绝的从他眼前坠落——
叶桐不记得他是怎么跑向窗口的了,他的大脑总试图删除模糊那段记忆,叶桐却要自虐式的每晚都拿出来咀嚼,他能忘记前面的,却不允许自己忘记赵梧树受过的苦。
赵梧树就在他眼前,跳下去,落到枝桠荆棘密布的桂花树上,无数树枝折断,树枝被人□□砸断的声音是惊心动魄的。
赵梧树不知道砸穿多少尖刺枝桠,才滚落到草地上。
草地被染红。
叶桐抬脚、手臂向外撑,在那一瞬间振翅,即刻就要跌落下去,被反应过来的保镖拉扯回来,叶桐挣扎的厉害,连带着保镖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咚!——
叶桐头部与橱柜尖锐一角相撞,头皮发紧,他还没来得及感到自己□□的疼痛,就在强烈精神痛苦中直直晕了过去,血流如注。
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路千里他们的惊呼。
那是他经历过最痛苦的晚秋时刻,叶桐却无法表达自己多么痛苦。
-
太阳高度角渐小,气温也随着晚风降温了。余晖投落在墙上,平整的墙壁泛着玫瑰金色。
叶桐吃了助眠药,趴在床上,枕着松软枕头,慢慢睡着。
次日,叶桐是被捏醒的。
有人在揉他的眼尾,叶桐在恍惚了一秒后,倏忽从床上爬起来,惊恐地瞪着人。
却发现是赵梧树站在他窗边,收到叶桐警觉防备的信号,赵梧树略一扬眉,侧身拉窗帘,让金灿灿的阳光照进来。
叶桐被阳光刺得眯眼。
“我睡过头了。”
叶桐揉了揉眼睛,浑身防备又松懈下,看起来暖和和的。
赵梧树望了望日头,
“这都过腰了。”
“……”
虽然知道赵梧树是在说他睡懒觉的事,但叶桐扯了扯自己夜半撩到后腰的睡衣。
赵梧树做了早餐,是豆浆,才从隔壁端过来,冒着热气。
叶桐坐到凳子上,脑袋上呆毛还一晃一晃的。
“你不去上班吗?”
叶桐吃一口油条,不咽下去,又贪心地去喝豆浆。容量不大的嘴巴鼓着,使得油条表皮与内里质壁分离后,最后一口吞下去。
赵梧树粗犷地往板凳一坐,
“我是老板,只有我压榨别人的份。”
叶桐吃完,包出电脑,坐在那儿打开一份全德语文档,开始扣脸蛋。
赵梧树只瞄了一眼,便知道不是自己卖弄的领域,抱着碗筷就去厨房收拾了。
等他收拾好出来,叶桐同学还维持那个挠脸姿势,腿都没换一下。
“这么愁?”
赵梧树本科就没怎么认真上,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工作,大学卡着及格线毕的业,自然不懂叶桐的苦闷。
叶桐蹙眉,“这两个都到ddl, 保大还是保小?”
“请一个专业的医生接生。”
赵梧树认真思考了。
“我给尘尘发消息。”
论求救,赵梧树脑袋里只能想到同尘,他认识的人里的智商高地。他一个学术混子,当年毕业论文都是跨专业求的同尘。
叶桐及时拦住他抽风,
“尘尘很忙的,而且我们专业差别太大。”
赵梧树也没真打过去,估摸着同尘也没时间接电话。
赵老板翘班没一会儿,就被人打电话催魂了。
“赵哥,他们旺合约时间吃饭,你看行吗?”
电话那头,助理道。其实他也不想去,旺合商场的人总爱吹酒,一吃饭就是三个小时起底。
他们公司青壮年居多,酒桌文化在公司内部并不盛行。
“明晚吧,约日料店。”
赵梧树捏了捏眉心,
“打听好,不能供白酒的。”
叶桐听着,停下来敲键盘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