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老太太给我的丫鬟,给了我便是我的,我也因你出自老太太身侧,处处敬着你,可你是如何做的?”
黛玉哭了一场,这会子正在气性上:“国公府尊贵,你处处口称咱家,对我的父亲,你一声声的林姑爷!我竟不知,这给了我的丫鬟,竟还拿我当个外人对待!”
“我一句未言,你便处处诋毁我林家人,我又怎敢要你伺候?”她不否认紫鹃说这话是真有为她着想的心思在。
可那些个踩她林家抬高贾家的意味,她也是能听懂的。
“姑娘!”紫鹃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可——“可奴婢说的是事实呀!”
主子们身边伺候的,本就该为主子拿主意呀!
……
碧纱橱这边闹了争执,史氏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听到鸳鸯的回话,史氏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我想岔了,鸳鸯,去,将紫鹃的身契交给黛玉。”
“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竟还会分出个你我内外了。”史氏叹气。
这边厢,黛玉得到了紫鹃的身契后,并没有多开心。
她兴致颇低的摆摆手:“罢了,你别跪了,我不是那爱磋磨人的,回屋歇着去吧。”
雪雁看不明白,但她会伺候人。
黛玉脱了鞋子上床,呆呆的看着帐子顶:老太太竟把紫鹃的身契给她了,这是在怪她不懂事吗?
可明明往日里她是真心待紫鹃的,现如今一纸契书过来,倒显得她心眼儿小,处处防着人了。
倒好似这一出,是她为了收服身边人似的。
***
这边的烦忧,是身处扬州的宋棠棠不知道的。
近些日子,在她的勤快之下,林如海的身子虽然还跟个破漏斗似的,但病痛带来的死气折磨没了之后,精神上看着也不错。
且大夫虽没研制出解药,但暂时压制毒性还是能做到的。
两厢配合之下,他都能饭前饭后的散步且处理公务了。
只他身居要职,容不得多歇息,夹在圣人和老圣人当中,还有江南的甄家隐在背后,有的是他为难的时候。
且不提这些,宋棠棠因为最近的日子跟着林嬷嬷学习管家事宜,倒叫先夫人余下的下人们颇有不满,处处使着绊子。
对此,宋棠棠一个十岁刚学管家的小女娃,那是一点烦忧都没有,只请安的时候,顺带提了一嘴:“义父,我如今有林嬷嬷帮衬着管家,许多事也不太懂,不知咱们林家对下人这方面,可有什么具体的章程?”
林如海是个聪明人,几乎是她开口就知道为什么了:“倘若有什么不便,同林管家说一声,他自会处置。”
宋棠棠依旧是那副孝顺女儿的模样,温温柔柔的:“青玉听义父的。”
有这个态度就行,至于以前的账册和现在的对不上,宋棠棠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在古代父权和夫权的制度下,林如海又是巡盐御史,担任如此要职,就算他是个绝顶恋爱脑,也不可能不知道家中这些账册的猫腻。
不处理,那就是他默认,是对亡妻的爱和包容,她一个半路来的义女,很不必操心这个。
当然,也有可能是另外的原因,不过那就更和她没关系了。
林如海不觉得这里头的事儿有跟女儿家说的必要,只道:“为父已经吩咐林管家和林嬷嬷准备认亲宴的事了,且京中也来了信,说是即将动身,你妹妹不日便会归家,为父没有别的奢望,唯愿你们姐妹相亲。”
宋棠棠点头,等她走后,林如海收起了那副和善慈爱的模样,喊了林管家来:“大姑娘那里,可是被人为难了?”
林管家倒也没犹豫:“先太太留下的嬷嬷陪房们,不是很愿意听大姑娘的指派,还有方姨娘和吴姨娘那里,偶尔的也会传出……”
他顿了一下:“说些麻雀飞上枝头之话,奴才已经叫人处理了那些嚼舌根子的人了。”
听了这些话,林如海闭了闭眼,道:“往日里行为不端,多有错处的,就放到太太的陪嫁庄子上去吧,必不能叫家里有外心的留下。”
他惦记着青玉的福气,如今黛玉即将归家,他不愿看到姐妹二人因下人挑拨而起了龃龉。
只不过,他对亡妻到底是有感情的,叹口气:“太太贴身伺候的人,养起来便罢了,别叫人为难了去。”
说罢,他还亲自开库房挑了好些个东西,叫林管家大张旗鼓的往宋棠棠的院子里送。
此举一出,再加上不少贾家来的下人都被发落了,所有在林家的人心里都明白,大姑娘在老爷心中的份量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