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鹤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困在斑斓的虚幻泡泡里的人,漂浮在空中,遥望的美,却一戳就破,他将坠入的也不是地面,而是万丈深渊,漆黑如墨终日没有阳光,在这里,幸福、爱、糖果……这些词所代表的“美好”都与他绝缘,毫无干系。
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分不出他是要解救公主的英勇骑士,还是那个困住公主的恶龙,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在拉出朱桓,还是朱桓在救赎自己。
沈归鹤从睡梦中惊醒,他松开怀里的人放慢了起身,赤着脚走到客厅,他拉开笼罩起外景的厚重窗帘,月光与灯光混杂着飘了进来,沈归鹤垂着目看着窗外,忽然有跳下去的冲动。
原来生起冻疮的地方好像又开始又疼又痒了,指甲在完好的皮肤上扣挖着,溃烂的伤口从没有好透他想,表面上的消失了内里其实一直在腐烂,甚至能听到这座庞大的、腐朽的肢解机器里,分解掉皮肉的声音,细碎的绞肉声,碾碎骨头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从内里散发出恶臭味。
指尖已经破坏了表皮,血浪溅在了指甲上,可他依旧没停,享受着这扭曲的快感,因为这样能为他暂时抚平心中的惶恐。
待到空中的浓墨散了,高架上的路灯关了,熟睡的人都醒了,沈归鹤才停下扣在手臂上的手,垂着血淋淋的手臂进了盥洗室。整个世界只有门内哗哗的流水声。
朱桓平常八点多才会醒,但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六点多就起床了,他趿拉着鞋神志不清的摸到了盥洗室,没听见任何的声音,他却按下门把手走了进去。
四目相对。
沈归鹤站在洗手台前将右臂用绷带一圈又一圈的裹了起来。朱桓有些好笑,他觉得沈归鹤此时的表情就像一个被一直瞒着的人,发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而行将就木的患者,错愕和懊恼在他的脸上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我……”沈归鹤想要解释什么却被像被卡住脖子,戛然而止。
朱桓没有说话,他走过去打开水龙头,像平常一样洗漱,沈归鹤就像是没上发条的木偶,僵在了原地。
临走前朱桓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只淡淡的留下句,“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