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想着,又心安理得的把自己往那人处仔细地挪了挪。
嗯,还是个超大个的暖宝宝,真暖和。
完全躲在尸堆最里面的习涿顺利地通过了村口的检查,卡车摇摇晃晃继续开了没多久,就熄火停了下来,大概是停尸间到了。
习涿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尸不清楚周围状况,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人搬他,反倒是在他躺着位置的更上层传来了动静。
进入车厢后,光顾着钻黑布在死人堆猛猛爬了,居然没有注意到这里面还是双层的。
这会儿依着重新找回来的注意力,和周围人细细碎碎的动静,他才大概推算出上一层装的是什么。
几不可闻的小声叫唤,轻微混杂的粪便味,以及金属牢笼的磕碰声,应该是一群被关起来的小动物。
进入灾灭纪元后,自然环境巨变,人类生存空间被一再压缩,众多动植物接连灭绝。
现在除了遍地两条腿跑的人类,只要是个活物别管大的小的、美的丑的都值钱得不行,夸张地就连下水道的耗子都快宣布濒危了。
听着一笼又一笼被搬下了车的小动物,尽管根本也分辨不出来具体是什么,习涿的脑袋里还是忍不住萦绕出四个大字:
财大气粗。
还真是他小瞧了,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居然能藏着这么多新鲜事儿。
正想着,突然一只冰凉的手碰到了他的腿,紧接着不知是谁的叫喊声从头顶上传来,兴奋地都要冒烟了:
“这这这,这个还新鲜着呢,趁热,来先抬走!”
是啊,巨新鲜,还没死呢。
很快,他就被两人一头一尾地拎下了车。
虽然但是,习涿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一下拎着他的两个哥们儿,要不要再往里摸一手呢,说不定还能摸出来一个新鲜热乎的,买一送一,白给不要王八蛋啊。
尚未想好诈尸姿势的习涿,马上如愿以偿,后方有人在喊:
“来!再来俩人,赶快!下面还有一个带热气的!”
听完,他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干得漂亮!
就这样,两位难兄难弟被依次抬进了一间屋子,里面白光晃地刺眼,有一个明显是中年男人的声音吩咐说:
“一左一右,就放这吧,很快就能轮到了。”
于是,“嘭”地一声闷响,如同即将要被肢解的新鲜猪肉一样,习涿被丢在了一个光滑的金属台上,还体面地给盖了块白布。
金属台约莫是单人床位,紧跟着他的右手边又是“嘭”地一声。
从现在开始算起,留给他的时间,应该是不多了。
随着一道清脆地关门声,外面吵闹了半宿的大雨被隔绝在外,来不及享受室内的温暖,现在房间内的一切都安静地过分。
习涿的神经紧紧跟随着中年男人的脚步,从房间一侧辗转挪动到了自己旁边,然后,就在他近在咫尺的耳畔,骤然炸起了电锯启动的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他身上所有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皮肉与骨骼撕扯的声响传来,连着几滴温热又黏腻的液体,飞跃着喷射在了他面前的白布上,腥臭无比。
纵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华高特高材生,此刻的第一个念头也是掀开白布直接开干了,习涿趁着电锯响亮的噪音,偷偷掀开了白布一角,打算处理一下现在可怕的状况。
第一眼看到的,是右手边那位和他一起被抬进来的,难兄的手。
那只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发白的皮肤下还有着明显的青色纹路,想必生前应该是个强壮矫健的男人,他正欲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时,难兄的手......
突然动了一下。
他确认自己一定没有看错,不是那种神经猛然战栗的抽动,而是食指与中指一起细微地勾动。
如果不是此时此景的气氛实在太过刺激,那个手势的正常理解一般是:
“过来。”
相比于找回脆弱的理智,他现在宁愿相信自己是真的凉了。
而猛然间回过神来,一旁电锯的噪音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停止了。
根本找不到任何思考的时间,下一秒,习涿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白布的松动......
这是,要轮到他了。
偷偷睁开了一丝缝隙的眼睛,甚至已经看到中年男人白大褂下露出的双腿、双脚,然后是自下而上被渐渐托举起的电锯,锋利锯齿上鲜红色的液体还正浓郁。
偏偏,越是这般紧张刺激的关头,习涿的头脑会越清醒,他眼盯着猩红狰狞的大理石地面上,电锯尾端带动的电线正在一点一点地蠕动,顺着电线摆动的幅度,逆行而上,习涿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中年男人手中的电锯已经启动,疯狂转动的齿尖眼看就要接近他的面门,浓郁的血腥味挤走了所有的空气,一滴滴鲜红的液体飞溅在脸颊,电锯噪音盖住了周遭的一切声响。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片硬币大小闪着鳞光的银色薄片,悄然从他的指尖飞射了出去。
随即,没有任何停顿,在一阵简短的电路爆裂声后,房间陷入黑暗,电锯催命的魔音戛然而止。
习涿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处,仍残留着今夜潮湿的雨水,急速发力后的手臂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确实害怕极了。
但,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