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天使！我听见天使的声音了，感谢上帝！我终于解脱了！」

廖廖几页的笔记本里写满了奇怪的字句，像是无助者的求救，又像是疯子的自言自语，更奇怪的是，这些笔迹不尽相同，似是好几个人在不同时间点所写下的。

最后一页出现最多的便是“天使”、“拯救”二词，记录者应该进入了十分兴奋的状态之中，笔迹沉重飞舞，“天使”一词更是重复写了多次。

白清看了眼宫殿里被控制的人们，略带了点开玩笑的意味说：“不会是这些人写的吧？”

显然，不止白清这么想，斯汀立即说道：“老实说，我也这么猜测。”

年锦嫣的部下有些摸不着头脑，“那这些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又为什么被人控制？”

“这答案就要问问幕后人了。我想，躲在这里偷窥的这位……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年锦嫣半眯起眼看向宫殿的某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年锦嫣视线的方向看去。

——墙壁顶端宛如扭曲一般变成了螺旋状，紧接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从螺旋之中现出。

异变出现的刹那，所有人都防备起来。

“哎呀，果然逃不过大能的眼睛啊。”

那模样、那声音，白清的瞳孔瞬间微微收缩，身侧的手不自禁的紧握成拳，周身气息凛冽，眼神死死地盯着对方。

是他，那个戴着诡异微笑面具的，之前伤了向梓瑜的男人！

面具人像是捏泥人一样从螺旋的扭曲中逐渐现出身形，最后轻巧地落地。

他拄着手杖，一手捏着礼帽檐，望着白清的方向轻快地道：“我们又见面了。”语气熟稔的像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友。

白清冷冷地觑他。

“你认识？”年锦嫣极少见到情绪波动如此大的白清，不由得脱口询问。

目光不动，白清轻吐出两个字：“敌人。”

闻言，年锦嫣红唇轻扬，浅笑着朝男子看去，“既然是清清的敌人，那么……”年锦嫣的部下立刻向前一步。

白清与对方发生过什么不重要，年锦嫣只要知道这是白清想打倒的人就足够了。

面具人挠了挠面具后的脸，有些苦恼地道：“即便是鄙人，面对大能也没有多大的胜算呢……”话还没说完，白清已经朝他袭来，但面具人依旧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悠然道：“不过鄙人还是有些跃跃欲试啊……”

尾音还未消散，面具人利落地侧身躲开，然后看向攻击他的白清，用调笑的口吻道：“您可真是心急。”

白清没有说话，继续发动攻势，电流的声音回荡在宫殿中。

面具人敏捷地一一闪避开来，边用手杖击挡角度刁钻的电击，姿态轻巧，显得游刃有余。

而就在白清与之战斗的同时，殿中被控制的人们像是突然按下了开关一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并且缓缓走向年锦嫣几人，将他们围在中间。这时，又一个的面具人出现了，他在包围圈外，双手支着手杖，对他们说道：“诸位不觉得美丽吗？洗净了罪恶而变得纯白的他们，简直就是无价的艺术品。”

“小心点，这个人可以无限分//身。”白清抬声说。

听到白清的话，年锦嫣挑眉看向男子，“不敢恭维，这品味我欣赏不来。”顿了下，问：“你阻拦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击倒我们吧？”

“Ja（是的）。”面具人呵呵一笑，“虽然诸位实力不容小觑，但前方极为危险，我家主人怜惜之心，不愿看到诸位过早折损，所以派了鄙人拖延点时间。”

“前面有什么？”斯汀凝视着他问。

面具人微微压低帽檐，半晌，低低地说道：“神之卵——教会倾尽全力创造出来的，幻想的产物。”

“神之卵？”年锦嫣讽刺地笑了声，随即眸光带了点兴味，“既然你说这是幻想的产物，证明你，或者说你们，根本就不认同教会的计划不是吗？”

面具人不置可否地摊开双手，“鄙人是无神论者，至于我主的想法……那就不是鄙人所能猜测的了。”

年锦嫣冷笑，“你觉得我们会乖乖听你的话在这边干等吗？”

“不觉得。”面具人深以为然地回答，然后看向在和另一个自己交手的白清，“那位女士对我的敌意很强，身为友人，我想您也不会袖手旁观才是。”

“知道就好。”

嫣然一笑，年锦嫣释出妖力，直直压向了面具人。

“唔！”闷哼一声，面具人当即被这股强大的妖力压得单膝跪地，直不起腰来。

白清看到了那边的情况，分了一分神，声线微冷道：“年锦嫣，不准插手。”

年锦嫣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指尖射出了一条妖力凝成的丝线，缠住了白清的手臂，一勾指，就把人拉了回来，接着屈指弹了下白清的脑门，“别激动，我们还有要事。”

理智尚在，白清听进了年锦嫣的话，只冷哼一声，压抑住了心底的怒气。

面具人摸了摸被白清划破的衣料，沉着声道：“有进步，看来我主看重你不是没有理由。”

闻言，白清看着萦绕手心的黑雷，感觉那股躁动不安的力量，心神微晃，她的力量确实提升了，可什么时候提升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以往都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使用，而今天……情绪却有些失控，有一小会儿的时间里她脑中只充斥着一定要为向梓瑜讨回公道这个念头，对力量的控制也松动了许多。

“老实说，鄙人一直未将你放入眼中。”面具人直直望着白清，“你和我一样，是特别的。鄙人也拥有着一般人所不具有的能力，正因如此，鄙人才会被我主所看重……你可听过‘奇货可居’这个故事？”

白清已经稍稍冷静了下来，她听着面具人的话，不语。

“我主就如那位商人，乐衷于挑选我们这样身负异禀的存在。鄙人并不反对我主的此举，相反，若没有此举，鄙人今日也不会站在这里，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对此心怀感激，为了不让心怀不轨之人伤害我主，为了我主的愿望，鄙人会用自己的双眼审视每一位被挑选中的特别之人。”说到后面，面具人声音稍扬，看上去有点儿激动。

“然而至今为止，我主都未再找出一个如我一般特别的人。这不是自满，而是事实——直到你的出现。”

“随着对你的观察深入，主人愈加表现出对你的好奇，不，不仅仅是好奇，那是一种从未对我出现过的渴求……不该是这样的！”面具人一手捂着脸，微微颤抖着说，“像你这样的小鬼，怎么能、怎么可能能超过鄙人在我主心中的地位！”

一道残影闪过，出现在面具人的眼前，白清面无表情地一脚将人踢飞了出去。

“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的想法或你的主人想做什么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我们有别的帐要算。”她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掰了掰指骨，“之前你伤害了我身边的人，现在，一报还一报，在我觉得舒坦前，你可别那么容易就死啊。”

烟雾散去，面具人略带狼狈地站着，他抬手拍了拍沾灰了的衣服，看上去似乎平静了许多，“咳、咳，抱歉，鄙人有些激动了。回到正题，这次我主下达的命令是要鄙人暂时拖住各位的同时送几位小小的礼物。”

淡定的样子好似前一秒激动的人不是他，白清抽了下嘴角，刚刚那番意味不明的发言他就这样自动忽略过去了吗……而且，这人竟几乎无视了自己的话。

年锦嫣轻哼一声，“不需要。”她堂堂妖王需要依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类吗？

“需要的。”面具人沉沉地笑了，“这个礼物便是几位目之所及的这些，人。”

斯汀的眼底悄悄掠过一丝光，“这些人是谁？”

面具人张开双臂，“这些人是向我主寻求帮助之人，因为承受不了自身罪恶而渴望获得救赎的戴罪者，最重要的是……他们同属于教会。”像是没看见白清一行人惊诧的表情，面具人继续缓缓说道：“这些里包含了圣女、神父、计划实行人员、弥赛亚和先锋死士，且如各位所见，他们目前处于被//操控的状态之中，是的，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便能从不同的地方给教会的计划带来严重的破坏。如何？这份礼物足以证明我主的诚意了吧？”

白清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诧，逐渐变为了沉凝，“我们拒绝。”

旁边的斯汀似乎面有犹豫，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年锦嫣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制止，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退到了后面。

顿了顿，面具人垂下双手，看上去有些失望，“真是如我主所料。但是这礼物几位愿不愿收都无所谓，钥匙鄙人已经交到各位的手中了。”说完，指了指白清。

顷刻间，白清的右臂上浮现了一个手掌大的印记。

年锦嫣黑着脸拉过白清的手臂，抬掌覆上那印记，片刻，松开了手，低啐了声，“这是什么印记？！”竟然连她都去不掉。

“这是我主特别研制出的术法，没有那么容易解开的。”

一边的斯汀听后好奇心被勾起，上前，说了声“抱歉”就迫不及待地查看起白清的手臂，翻来覆去许久不放，最后被年锦嫣忍无可忍的拍掉，但斯汀并没有不快，反倒兴致冲冲地道：“这个印记我从未见过，做工复杂精巧，一环扣一环的设计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我能见一见你的主人吗？”

面具人高傲地冷哼了声，没有理会他，抬声说：“差不多了，各位是时候继续前进了。这礼，鄙人会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就等您一声令下……当您有那想法时，朝印记里注入力量便可。”

“那么，鄙人就先告辞了。”

话落，面具人最后看了一眼白清，然后不等众人反应，就同出现时一般奇异的缩地离开了。

眼神晦暗复杂地目送对方离去，白清抚上印记已经隐去的右臂，心底涌出些微烦躁。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这是面具人离去前的刹那传音到她耳中的话。

不知为何，面具人那番话始终萦绕在心头，让她有种莫名的……不快感。

又是种讨厌的感觉啊。

眼前的宫殿已然消失，望向空旷深幽的回廊，白清暂时掩去心底的不解，随即打起精神和其他人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