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船舱内已恢复了清新的味道。叶芷苓撩开帘幔,走到外间,便看到萧定澜正在看书解闷。桌上有吃食,还点上了一炉香。
“这是?”叶芷苓指着香炉问道。
“船家送来的,清晨时经过了赤砂港,多年未到,这个港口越来越不成样子,臭不可闻。他们便送来香炉,多少祛祛味。”
“赤砂港?”
“是,算是勃生津到山棠城路途中会碰上的最大的港口。那里原本土地都是赤色,但渔民多年捕鱼,将臭坏的鱼丢在港口,随着居住的人越来越多,各种污秽之物全部丢进河中,经年下来,那一片地方便恶臭无比。”
叶芷苓摇摇头,说道:“明明现在越来越靠近国都,但各处给人的感觉还不如边境来得好。”
萧定澜将书一合,指着窗外岸边的破旧棚屋,说道:“人太多了,又无人管,便如此。瞧那些住在岸边的人,只要有洪水,都会被冲走,生死不知。可即便如此,年年都会有新人到此。年复一年,河岸越发不堪。”
叶芷苓摊开司祭送的千境墟地图,看了半盏茶,又一次朝窗外看时,实在忍不住了,问道:“百姓日子过成这样,那些国王、贵族都不管管吗?”
“国王居于深宫,哪里会管这些事。贵族嘛,自己能攫取利益便可,谁会管这些人的死活。我曾去过山棠城外的这些地方,他们还得交税呢。”
叶芷苓瞪大双眼,说道:“交税?他们为何不反抗?”
萧定澜点点桌上的天蛛木牌,说道:“自然有圣女安抚。圣女常常派人到这些地方施粥,还会挑选幼童,若是选中,那户人家能得大笔钱财。在圣女蛊惑下,他们都相信来生能入天界,今生受苦是应当的。”
“国王、贵族和圣女应该不用受苦吧。”
萧定澜笑了笑。
“倒没想到一山之隔,他们这般愚昧。”
萧定澜细瞧一番叶芷苓的神色,小心翼翼说道:“其实昔年楚王治下,南疆许多地方也信圣女,只是后来南渊山遭逢大难,许多人都活不下去了,又无圣女布施,便没什么人信了。”
叶芷苓看他神色,只觉得好笑,说道:“不必这样。他们是我生身父母不错,可楚王从未养育过我,玉瑶圣女也抛下了在襁褓中的我,随楚王去了。她给了我气运圣体,也给了我爹娘,我很感激她。但我不会为这个,去寻当初讨伐楚王之人的麻烦,不值得,我也做不到。玉瑶圣女给我留下一封短信,信上也让我不必报仇。”
“她将这些事看得如此清楚,却为何要帮楚王?”
“不知。我对他们两人没有丝毫了解。可能你比我还要了解更多。若是想知道玉瑶的想法,等我们到了山棠城千境墟问沉渊圣女吧,她应当知道。”
说罢,叶芷苓又开始背地图,萧定澜也陪坐在一旁看闲书,只偶尔为两人添些茶水。
第二日清晨,船到了山棠城。
那日引他们上船的伙计又来了,在前头引路,带两人下船。
“两位客人可需要我们派人送您二位进城?”
“不必,我们自行前去便可。”
“那可有话要带给司祭?”
“替我们谢谢她,告诉她,我们回去时还去看望她。”
“是,那两位一路小心。这是山棠城最新的地图,大的客栈、酒楼、各式商铺均有标注,这里坐马车到城中,只需一钱银子,在一般的饭馆吃饭,二钱银子足够点上四五样菜和一壶酒,两位当心,别被骗。”伙计递上了一个纸卷。
叶芷苓接过纸卷,展开看,果真是一份极为详尽的地图,她毫不费力地便寻到了安棠客栈。
“多谢,请回去告诉司祭,请她放心。”
伙计点头,拱手行礼,便回船上去了。
“司祭待你实在不错。”
叶芷苓点头,说道:“是很好。现在我有些相信,玉瑶圣女当初真的很善良,对她们都很好了。”
叶芷苓垂头想了片刻,便转过身来看向山棠城。
“好大啊,感觉都有南渊城大了。”
“这是南伽国的国都,自然会比较大。”
山棠城在湄萨江畔,依达贡山而建。江畔是港口,客船、货船、渔船均停泊在此处,沿着港口有一片低矮的木屋,有的挑着酒旗,有的绘有床铺的花样,看上去都是做水手生意的地方。
再往远处看去,便可看见层层叠叠的七彩木屋,在阳光下极为耀眼。山棠城在极南之地,即便是冬季,气温也不低,许多屋子的窗户便开得极大,风吹过,便有许多帘幔飘出来,遮掩得屋子上的雕刻都看不清楚。
最高处是一片白色的屋子,顶上可看见深紫色的王旗。
“那儿便是王宫所在了,整座王宫都是白石所建,象牙雕刻,是以洁白无瑕。嗯,按他们的说法是仿造天宫式样,毕竟南伽国人最终都是要去天上的。”
“千境墟在何处?”
“在南边,附近都是森林,它的地势较为低矮,咱们在这儿是看不到的。我以往来山棠城都是来游玩,那里没有去过,只知道大概的方位。”